商未也有些意外。
他平時露麵不多,這家他有入股的店麵的店員不認識他也實屬正常,不想竟被認了出來。
花明嵐卻沒有心思注意到這些細節。
被酒精衝擊著頭腦,她說起話來也比平時要鬆弛許多。
“魏商大哥,話說你在劇組做後勤累不累啊,我看你出勤的次數和我拍戲的次數相差不大,我幾乎每天都能見到你,可以說是全年午休。這活兒幹得輕鬆嗎,一個月多少錢?要不你幹脆別幹了,到我身邊做我助理吧。”
花明嵐將腦袋用雙手支著,雙手則倚靠在桌麵上,一口氣問了一堆,氣都不帶喘一下。
“我,我做後勤主要是想多學點劇組的事務,我不靠這個吃飯。”
商未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會被女人關心自己的經濟情況。
不得不說,這感覺甚是奇妙。
“魏商大哥,你怎麼跟我還藏著掖著啊?”
花明嵐猝不及防地提高音量。
語氣中既有嬌嗔,又有怒氣,手上還猛拍了一下桌子,以示自己的不滿。
商未被弄得一臉懵,“啊?”
“魏商大哥,我本來以為我們已經是推心置腹的好朋友了,沒想到你竟然連這種話題都不想和我說。也罷。”
花明嵐突然想起上一世。
自己的父親,國公府的當家,在被拉入牢獄的最後一秒,還在費盡心思地後“哄騙”自己隻不過是要去遠處當差。
這種被隱瞞的滋味實在是太難受了。
所以,她最討厭別人對自己有所隱瞞。
若是別人就算了,可魏商大哥是她自認為穿來之後處得最好的一個,這令她有些破防。
“我......我一個月純收入五千左右,劇組包吃住,挺好的,不缺錢花,你不用替我擔心。”
商未想著劇組行政人員的基本薪資水平,現編道。
“這樣吧,我聘請你做我的每日營養師,你來管我的飯菜,我每月按五千的薪資給你發放,你看如何?我不用你辭去現在的工作,隻需要每日為我準備一頓飯即可。”
花明嵐心裏直搖頭,她穿來之後學習得最認真的就是貨幣。
如今流通在市麵上的貨幣叫做人民幣。五千人民幣有多少份量,她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不許她花明嵐的好朋友過得不好。
商未欲言又止,嘴張開了好幾次,又緩緩閉上,最終道:“好。”
花明嵐心滿意足地拿起飯桌上擺的酒,就往嘴裏灌。
“咦~這水好辣。”
即便商未眼明手快,也沒能來得及阻止她,隻在她喝下了一大口後將酒瓶子搶了過來。
仔細一看,瓶身上的酒精度數注明為50度。
商未再抬起頭時,花明嵐臉上的紅暈已經渲染開來。
“魏商大哥,你真好。”
花明嵐不小心說出心裏話。
上一世,二皇子林俞迫害她們國公府,往她們府上扣天大的罪名後。
她見多了世態炎涼,原本相交好的世家,為了自保紛紛與她府上保持距離。
她那時孤身一人,無人可依的感受實在深刻。
今日,魏商大哥竟為了她,對一個在社會上都比他更有身份地位的人不禮,這令她震驚之餘,更多的是感動。
商未心中微微一動,正想說點什麼,對麵的人衝著她嬌憨一笑,下一秒就倒在了桌上。
“可真不把我當外人,你要是敢和其他男人喝酒試試。”
商未搖搖頭,將人攔腰抱起。
手中溫軟的觸感令他心中微熱,獨屬於女子的香味在鼻間彌散開來,他不自覺深吸一口氣。
“真是折磨人。”
說著,他嘴中一邊嘀咕一邊回頭交代。
“飯錢記在賬上,今晚的賬單記得讓你們店長發給我。”
再然後大步流星地走出店門,將人輕輕放在副駕駛,將座位放倒。
安靜的密閉空間裏,女子的呼吸聲均勻而安寧。
商未坐在駕駛位上,微微側頭看過去。
月光透過玻璃掃在女子臉上,顯得人越發柔和皎潔,睫毛隨著呼吸似在微微顫動,如同輕巧的蝴蝶振著翅。
花明嵐的美不明豔也不勾人,但卻恬靜溫婉,氣質卓絕。
商未看了會兒,強行穩住心神,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腦子裏卻回蕩起他的父親——商田偉那日找到他說的話。
那日已是三年前,可現在回想起來,卻還記憶猶新。
“我知你桀驁,也知你野心和能力十足,多年後甚至能超越我,建立你自己的商業帝國,我認可你的能力。今日叫你來,我是想和你談談你的婚事。”
“按理說,你的婚事該由你自己做主。”
麵前年歲已大的老人歎了口氣,似乎對商未的態度很是為難。
“可,這是你媽和花家約定好的。花家與我商家是世交,在生意上多有來往和互相幫扶不說,她和花家的長輩關係也甚好。我希望這件事你不要違逆她,同花家的小女兒花明嵐訂婚。”
商田偉說得言辭懇切,這讓當時商未十分意外。
一直以來,商田偉對他都是打壓式教育,對於他這次的低姿態,他著實有些不習慣。
不過父子倆又似乎對妻子和母親有著不約而同的默契。
這次商未也未和商田偉較真,而是默默點了頭。
空氣安靜了一瞬。
父子倆再無別的話可多說。
婚事就這樣定下來,可他卻一直忙於手中的生意,始終未有機會和花明嵐見麵。
最多隻是在雜誌和電視劇上見過,有淺淺的印象。
聽到花明嵐崇拜影帝林俞時,商未也沒有太大反應。
直到那次他受洛逸飛所托幫忙照看倉庫,見到了花明嵐。
她與他想象中的大不相同。
她似乎也不認得他,不過想來也是情理之中,他平日的確不怎麼在公共場合露麵。
花明嵐的明媚和自在讓他一時忘了向她介紹自己的身份。
每次與她接觸時,她都像是一束柔亮的晨光照射在他的身上,令他舒適無比。
不知不覺他就在她的身邊默默當了個劇組的“後勤人員”。
現在想想,實在有些荒唐。
方才那一瞬的慌亂,分明是他從未有過的悸動。
商未將人送到酒店,喊來微微照顧她後,獨立離開了。
這夜,他既思緒空空,也雜念叢生。
待到晨陽初起,他心中的天平已經明顯有了偏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