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動怒,你能有什麼辦法?”
薛如玉冷眼問道。
她心中不知為何,隱約卻有一絲擔心。
雖說齊楠平時裏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但對薛如玉很是照顧。
兩人自幼生長在一起,如同親兄妹一般,薛如玉自然不願意親眼看著齊楠被燕皇處置。
“齊楠,你知不知道這件事的嚴重性?!陛下要是真動了怒,就是老爺去說情也不一定饒了你!”
薛如玉柳眉一皺,急忙說道。
齊楠卻不慌不忙地扶牆站起,朝著薛如玉微微一笑,“沒想到薛大俠這麼關心我?本公子心中自有分寸,你就別瞎操心了。”
薛如玉聞言,臉色一紅,咬唇道:“誰關心你了,我隻不過是奉命行事!”
“不過我勸你還是早點帶太子回宮,給陛下認個錯,保不齊會輕罰。”
此時的齊楠早已酒醒,他收起玩味的笑容,正色道:“那就勞煩薛大俠了,回去告訴爹,讓他別擔心我了,我回到府中再給他們解釋。”
看到齊楠死性不改,薛如玉無奈地歎了一口氣,“隨你吧!”
說罷,便憤憤扭頭離開。
“齊兄,要不我們先回宮中一趟,我去給父皇解釋,我自願來的,與你不相幹!”
楊昆雖說憨厚,但清楚此事的嚴重程度。
燕皇之前一直對自己的出行嚴加看管,如今行跡敗露,燕皇定在氣頭上。
“太子不必過多擔憂,本公子既然說了有數,就絕不會有事!”
齊楠故作輕鬆地說道。
楊昆心中早就對齊楠暗暗佩服起來,在宮中麵對燕皇的龍顏大怒,還真沒幾個人像齊楠這般淡定!
“先進宮。”
話音落下,齊楠便大步走了出去。
而楊昆下意識地跟在齊楠後麵,他不知為何莫名覺得齊楠極為靠譜。
隻要和齊楠在一起,就有一股鎮定感由然而生。
隨後,齊楠和楊昆便來到了暖春樓外,正要上馬車時。
齊楠突然聽到了一聲嚎叫。
轉頭一看,正是從一處離暖春樓不遠的巷子傳來。
楊昆撓了撓腦袋,“齊兄,我怎麼聽到誰家殺豬了?”
齊楠眉頭緊皺,快步朝著巷子走去。
楊昆見狀,連忙跟在了後麵。
與此同時,一名滿臉汙垢的男孩蜷縮著瘦弱的身子,被數名年齡相仿的少年毆打。
“給我踢死他!敢偷老子的饅頭,真是活膩歪了!”
一名高瘦的少年陰沉著臉,惡狠狠地說道。
身旁的幾名少年一聽,更加來了勁,朝著男孩的頭上踹去。
“......嗚…嗚嗚…我再也不敢了......別打了。”
男孩帶著哭腔乞求道,手中卻緊緊攥著發黃的饅頭。
“你們幹什麼呢?!住手!”
齊楠嗬斥了一聲,連忙上前製止。
楊昆也是個性情中人,看到被欺負的男孩,一股腦衝了上去,將兩名少年像拎雞仔似的提起。
“誰叫你們欺負人的?”
“以多欺少算什麼,有本事衝我來!”
望著楊昆凶狠的眼神,兩名少年立刻老實了下來,不敢再蠻橫。
而那名高瘦的少年看了一眼齊楠,伸手指著男孩手中的饅頭道:“他搶了我的饅頭,要了不給,你咋不管呢?”
齊楠一愣,隨即看向少年說道:“我替他給你賠錢!”
齊楠在懷中掏出了一兩銀子扔給少年,“夠不夠?”
少年見狀,臉上大喜,將銀子連忙揣在懷裏,“夠了夠了!我們走!”
一兩銀子相當於十吊銅錢,而一枚銅錢便可以買兩個饅頭。
對於像他們這種逃難來的災民,自然是很多的。
“下次還敢欺負人,本太子對你們可不客氣!”
楊昆大喊了一聲道。
齊楠走上前來,低頭看了一眼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男孩,蹲下身子輕聲道:“別怕,他們走了。”
聞言,小男孩擦了擦額頭上的鮮血,一把將饅頭捂在懷裏,驚嚇地看著兩人,尤其是看到楊昆這副凶惡的麵龐。
“小娃娃別怕,我們不是壞人!”
楊昆呲著牙一笑,甚是瘮人。
“你是不是逃荒來的?”
齊楠問道。
從男孩身上破舊的衣物就能看出來,而且京城一帶逃荒的人並不少。
男孩聽聞眨了眨眼,怯怯地點了點頭。
齊楠抬頭看著楊昆解釋道:“自從出現災荒以來,京城就湧入了大量的難民,住在郊城附近,唉,都是苦命人。”
楊昆一聽,這時才明白為何兵部尚書極力阻止父皇派兵出征胡人。
原來,就連內亂都沒擺平,怎麼顧得了外防。
“逃荒的難民沒有錯,錯在朝廷......”
齊楠自顧自地喃喃道。
他並未顧及太子在此處,反而更像是故意當著太子的麵說似的。
楊昆心中隱隱作痛,“齊兄,你說得對!錯在朝廷,都是那幫老東西勸諫父皇,怪不得派下的救災款都沒見效,原來是進了他們口袋!”
朝廷也並不是未曾給災民救濟款,之前派發過十萬兩白銀。
可如此看來,這些白銀不僅沒有分發給難民,反而都裝進了貪官的口袋。
大燕,始終還是不夠安穩......
“你家裏還有人麼?”
齊楠接著問道。
小男孩猶豫了一會,隨即再次點頭。
“那能帶我去看看嗎?”
齊楠心中一想,今日帶太子出來一趟,若是空手回去,必然少不了一次重罰。
隻要讓太子心智稍微成熟那麼一點,去看一看難民,將自身的感同身受講給燕皇。
說不定,燕皇不但不會處罰兩人,還會暫且饒了一次齊楠。
一念至此,齊楠更加堅定了內心的想法。
“嗯......”
大抵是齊楠救了男孩的緣故,男孩並未拒絕齊楠,而是站起身子,用稚嫩的手拍了拍塵土,一聲不吭地引著齊楠向巷子深處走去。
一路上,楊昆見到了許多逃難至此的災民,甚是震驚。
陳舊的巷子裏盡數都是逃荒來的人,他們大多穿得極為破爛,躺在零零散散的幹草上,到處都是哭喊聲、饑餓的呻.吟......
殘破不堪的景象使楊昆極為心酸。
和在宮中的日子想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怪不得父皇不讓自己出宮,難道是怕看到這些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