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娶了我的死對頭沈清晚為妻。
當綠柔將這個消息告訴我的時候,我正在繡嫁給太子要穿的喜服,針尖紮進手指裏,我問綠柔:“剛剛說了什麼?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姑娘,太子要娶丞相嫡女為太子妃,是今早太子在朝堂親自求得旨意,現在聖旨已下,您可千萬要想開點呀。”
我重新拿起那件繡衣,將最後的幾個針腳繡好,然後看著綠柔,喃喃地問出聲:“為什麼?”
明明前日還跟我甜言蜜語說著情話,轉身就娶了別人。
我恨紅了一雙眼睛,好不甘心,為什麼這麼對我。
趙真,我念著他稀碎碎的名字,眼睛裏全是恨意。
隔天,趙真來尋我,我看著他紅光滿麵的樣子,顯然是過了一個相當不錯的洞房之夜,真是諷刺。
這就是男人,我壓下恨意,得體地跟他行了個禮:“拜見太子殿下。”
禮數周到,不卑不亢,隨後我看到了趙真變了的臉,心中隱隱地有了笑意。
憑什麼你為權貴就要來犧牲我呢?
趙真臉色不好,看了我半晌,才道:“月珍,你怨我是應該的,是我對不住你,但和丞相府聯姻勢在必得,你也知道父皇近來對我不喜,他更偏愛四弟多一些,我這太子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好在晚兒是個大度的,昨夜我歇在她那兒,她知你我情深,已經同意我把你接進府裏當側妃,斷不會委屈了你。”
我靜靜地看著好似給我恩賜的趙真,突然覺得這麼多年我都未曾看清他。
他不滿我的態度,還在繼續遊說我:“將軍府多年來一直被父皇猜忌,我若直接娶了你,必他必不會對我們放鬆警惕,鄭家滿門忠烈,就剩了你一個女兒,到底是有些撐不住將軍府的門楣,我聽說父皇有意收回給將軍府的封號,我將你接進府裏,是最好的。等到他日,我榮登大位,定會給你將軍府恢複門楣,你便也容易些。”
“那可真是要謝謝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的一片苦心了。”我陰陽怪氣地說道,隨後笑了一笑說:“您先別急著走,我還有禮物給您呢。”
他看我態度似乎軟化了,便立馬追問:“不知月珍說的是什麼禮物,快拿與我看看。”
“那就煩請太子等我片刻了,”我說完要轉身,他卻叫住我:“我還是喜歡你叫我從容,現在一口一個太子,讓我覺得你終究還是怨我的。”
“太子殿下說笑了,您是君,我是臣,以後要是成了您的側妃,我也隻是個妾,妾怎麼能稱呼主君的名字呢?”
“月珍,你果然還是怨我的。”
“您別這樣說,不能幫到您我已經很慚愧了,現在我要為您做最後一件事,太子殿下,您等等我好嗎?”我說完,輕輕地掰開他的手。
進屋拿出那件繡好的喜服,我小心的穿好,再配好鳳冠,一步一步的朝著趙真走去,我看到趙真的眼睛都直了,心中冷笑,還真是吃著碗裏看著鍋裏的。
我拉著趙真的手,小聲地問他:“從容,我好看嗎?”
“好看,我的月珍天下第一好。”他牽著我的手跟我許諾,“月珍,你等我,不日我便迎娶你進門做側妃。”
我點頭,隨後我摸著他的臉,漸漸地淚眼婆娑,我問他:“你覺得我和太子妃誰更美?”
他神情一滯,語氣變得冷漠:“月珍,不管以後我多寵你,你都要尊重太子妃,她是家裏的主母,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當心隔牆有耳。”
“太子殿下剛剛還說我是天下第一好,恐怕也不盡然,不過沒關係,”說著我轉了一圈,對著趙真說:“您可要記好我現在的模樣,因為這件嫁衣我隻給您穿這一次,從今往後我都不會再穿了。”
“是,側妃是不需要秀喜服的,我知道這委屈了你,但以後我會補給你的。”趙真還在說著他可笑的謊言,但是我已經不在乎了。
我對著他說道:“不必了,太子殿下,我鄭月珍在這裏恭祝您和太子妃白頭偕老,百年好合。”
“月珍,你在和我賭氣?”趙真的臉徹底黑了下來。
可能是沒料到我這麼難搞吧,畢竟作為一國太子這麼低三下四求人的機會怕是不多,但那又怎樣呢?我要讓趙真記住,負了我,他是要一輩子去償還的。
說痛不欲生也不為過。
我看著他笑了一下說道:“即使我將軍府沒落了,隻剩我一介女流撐不起門楣,但是我將軍府的姑娘絕不做妾,否則我鄭月珍無顏麵對列祖列宗。”
“孤來找你是看得起你,也是對咱們青梅竹馬的一個交代,你竟然如此的不識好歹,若是你不進太子府,看誰還能高看你一眼。”
趙真被氣得風度全無,對我的態度也再不客氣,時至今日我才真是認清了他,自古帝王多薄情,我總以為趙真和其他人是不一樣的,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我摸著自己的嫁衣,對趙真說道:“太子殿下,你知道這個嫁衣我秀了多久嗎?三年零六個月,我女紅不好,跟那坊間的繡娘學了許久,繡的無比認真,可你轉頭就去求娶了丞相府千金。到底是我高攀了殿下,現在我已經知錯了,往後餘生,即使我下嫁之人不如殿下,我也無悔,但我鄭月珍絕不做妾。”
說完我不給趙真開口的機會,直接將鳳冠扔在地上用腳踩爛,隨後將身上的嫁衣脫下,拿著剪刀一下一下地撕碎。
趙真站在一旁被我的舉動驚住了,等他過來搶剪刀的時候,發現嫁衣已經被我撕碎,鳳冠散落得不成樣子了。
“鄭月珍,你怎麼敢?”趙真咬牙切齒地問我,我竟然從他暴躁的話裏窺探出一絲真心。
可那又怎麼樣呢?我和他終究是陌路了。
隻是可惜了那鳳冠,據說是趙真生母給他留下的遺物,當初他捧著那鳳冠給我的時候,許是給了我一分真心,可終究是被這滔天的權勢迷了眼眶。
從他請旨開始,我們便斷了。
隻是可惜了那淑妃娘娘的遺物,她也曾是皇帝的摯愛,卻最終成了一個有著高位的妾室,她嫁給皇帝時,那個鳳冠沒有戴上。
她當年那樣喜歡我,以至於將那未完成的心願送給了我,隻是我終究是有負於她的期望,也無緣戴上它嫁給趙真,或許,這就是命吧。
緣淺,有緣無分也大抵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