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著我坐到餐桌邊。
我這才發現,一桌子,都是我愛吃的菜。
我遲疑的把菜上點綴的香菜挑到自己碗裏。
「你失憶了,都忘了自己是不吃香菜的。」
她很驚訝
「是嗎,可我的備注裏寫著一定要放香菜。」
我夾菜的手猛然一頓。
我愛吃香菜。
什麼意思,分開的兩年,她有反複練習過我愛吃的菜?
她托著臉頰看著我:
「老公,我想我一定很愛你。」
突如其來的表白讓我心裏一抖,眼眶一熱,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你愛我嗎?」
我看著她期待的眼神,沉默不語。
等不到答案,她很失望的自言自語。
「感覺沒有我愛你多。」
誰多誰少怎麼衡量呢。
我不想重蹈覆轍在愛裏自我消耗,何況我們現在的關係完全不對等。
「有些事,等你恢複記憶我們在討論好嗎?」
之後一段時間我們一直保持這樣的相處模式。
心裏的別扭臣服於溫馨的日常生活。
白天我上班,她在家複健,偶爾會煮好飯等我回來吃。
晚上我會陪她看我們以前的視頻,照片。
給她講我們相處的細節,看以前喜歡的電影。
企圖幫助她恢複記憶,
夜裏控製不住的在家裏的每個角落沒羞沒臊的鬼混。
7.
我哥們兒魏浩然,也是我公司的副總挖苦我,
「蘇格拉底說,人不能兩次踏入同一條河流,你倒好,做好被一個女人傷兩次的準備了嗎?」
「不說話能憋死你嗎?」
「能憋瘋!」
「那繼續憋著吧。 」
「別自欺欺人,她早晚會恢複記憶的,你倆最本質的矛盾解決了嗎?你能原諒她當初移情別戀嗎?你媽知道她回來了嗎?」
一連串的問題個個見血。
確實是沒有解決,隻是我刻意不去想罷了。
我們之間原本最大的問題是,她不能為我放棄跳舞。
而我的家族不能接受我的妻子是個舞蹈演員。
直到後來,矛盾頻繁有人乘虛而入。
其實我不是不能力排眾議堅持娶她,關鍵是當時我也不想她跳舞。
我們在一起3年多時,她才23歲,是舞蹈演員的黃金時期。
隨著她的演出增多,我們也聚少離多。
距離之於愛情,就像風之於火,它吹熄那些微弱的,助長那些強烈的。
那段時間,我近乎變態的想把她綁在身邊。
還記得有一次,她們舞團跟文萊國家舞團合作。
我正好出差到新加坡,就改道文萊去看她。
她當時跳了一支獨舞《雀之魂》。
跳的特別美,特別奔放。
我後來才知道,台下坐著文萊皇室,而其中年輕多金的文萊貴族公開表示要追求她。
我氣壞了,這當然不是她的錯。
但我覺得危機,覺得煩躁,變得小肚雞腸。
隨著演出增多,她的美也被很多男人看到。
追求她的人如過江之鯽,甚至不得不承認有些人比我還要優秀。
我開始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把她留住,越是束縛她卻好像把她推得更遠。
而我的事業也處於爬坡階段。
商場爾虞我詐,應酬繁多。
每日夙興夜寐,好不容易的閑暇時光
女友卻不在身邊。
靠著電話視頻談著隔靴搔癢的戀愛,
讓人非常煩躁。
不僅如此,還要提心吊膽。
擔心被其他男人動了我的蛋糕,更擔心她會不會被人欺負。
正巧這時,她在舞團排練時受了傷。
經過調查,可能是被人故意陷害。
我慌了,受傷還可以養好,如果出了更惡劣的事怎麼辦?
對方是小角色,我還有力量可以完全擺平。
但有些追求者甚至有黑 道背景,她在明,別人在暗,防不勝防。
8.
我借此機會跟她表示不要再跳了。
我不能忍受讓她處於這種無法掌握的危險之中。
喜歡跳舞可以,我給她開個舞蹈學校。
給孩子們上上課,偶爾客串演出,也一樣能體現價值。
一樣能滿足想跳舞的夢。
但她很果斷的拒絕了,我們大吵一架。
因為這次事故她修養了將近三個月。
我雖然氣的冒煙,但她總有辦法四兩撥千斤的擺平我。
那三個月,至少下班回家能看到她,讓人安心。
我會盡量推掉應酬回來陪她,
打著石膏的腿都不影響我們鬼混。
那種被愛包裹的幸福感,此生可能都不會再有了。
我暗暗籌備著想跟她求婚。
沒想到,她腳傷痊愈。
雖然錯過了領舞,但為了複出,
為了在舞團的地位,接下了舞團一個雙人舞的演出。
我去排練室看她的時候簡直氣瘋了。
那個男舞者很纏 綿的摟著她的腰,
拋接動作時一隻手掐著她的大腿,另一隻手攬著她的胸 部。
我強自按捺,告訴自己這是她熱愛的事業。
是她的工作。
是藝術!
不要狹隘,別變成那種沒品的醋壇子。
但她去換衣服的時候,男舞者走過來挑釁。
「兄弟,豔福不淺啊,左菲的屁股真軟,胸真特麼大,親熱起來賊夠味兒吧?」
我一拳揮過去,把擠眉弄眼的男舞者鼻梁打折。
我被警察帶走了。
毫無意外的這件事驚動了吳女士,也就是我媽。
我媽之前就不喜歡她,
在她看來,宋家媳婦,怎麼能出去拋頭露麵。
為了左菲,我曾跟整個家族爆發過成年後最劇烈的戰爭。
他們最終鬆口,結婚可以,但是左菲不能繼續跳舞,在家相夫教子。
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是以出了打人的事後。
吳女士很淡定,像早有預料一樣。
「你現在應該明白你們有多麼的不合適。」
嗬,不合適,不合適,所有人都告訴我不合適,但愛就是愛。
不是因為合適才愛,是因為愛才想變得合適。
9.
左菲錯過了雙人舞的機會。
我也錯過了最好的求婚的時機。
我態度堅決,我告訴她我絕對不能忍受她跟其他男人親親我我,摟摟抱抱。
她說我不懂藝術,幹涉她的自由。
於是冷戰,和好。
因為雞毛蒜皮的事再冷戰,再和好。
周而複始。
筋疲力盡。
我真的很愛她,不舍得放棄。
她說她也愛我,但我的愛讓她窒息。
她提著行李走那天告訴我。
「宋思源,我不愛你了,我有別人了。」
那種滔天的憤怒是恨不得把她親手摧毀,然後挫骨揚灰。
可冷靜之後便是鋪天蓋地,無孔不入的思念。
無數次拿起電話想打過去質問:
為什麼,到底為什麼?我明明對你那麼好!
當然理智會跟感情拉扯,在無數個酒醉的深夜。
或者孤單醒來的清晨。
全靠意誌力堅持,久了就真的挺住了。
忘是不可能的,但壓在裏心底最深處,不刻意打撈也就不會出來作妖。
這兩年裏,我偶爾會在電視上看到她。
她很出色。
我甚至無意中跟相親對象去現場看過她的演出。
但沒等到謝幕就走了。
我怕她看到我,我恨自己拿的起放不下的樣子。
直到現在。
真不知是老天給我的機會還是懲罰。
車禍後這一段時光,她一直很依賴我。
我也不止一次問自己。
還愛她嗎。
沒有答案!
但她還是能隨時牽動我的心。
要複合嗎?
且不說她失憶了,不知恢複記憶後會不會願意。
單問我自己,我也沒有信心不會重蹈覆轍。
所以鴕鳥似的等待著,時間給我答案。
直到,我和她的照片上了熱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