驀然出現的柔弱聲音,讓海公公的怒火一愣,他看向聲音的來處,才發現護國公府眾人中還有一位小姐打扮的人。
他看著沈枳陌生的容貌和身上的受封服,眯了眯眼睛,沈大小姐從未有過姊妹,護國公府何時又多了一位小姐?
“這是?”
祁長祚剛剛還漫不經心的臉上,此刻多了幾分溫柔的笑意,
“我去年才來京城,從前沒麵見過公公,小女子沈枳,家父乃薊州參軍沈衝。”
“哦~原來是護國公府表小姐,”海公公恍然大悟般點了點頭,沈衝是沈家旁係,護國公堂兄之子。“果真是容貌不凡,蕙心蘭質。”
“公公過譽。”沈枳狀似害羞的低下頭笑了笑。
海公公客套完,還是緊皺著眉頭,向祁王求問,“可這沈大小姐不來,這聖旨還是沒法頒啊。”
聖上這幾年年紀漸長,脾氣也越發易怒,是他親自從禦書房接的聖旨,若是再這麼拿回去,定會惹得聖上龍顏大怒。
到時候他這條老命恐怕要保不住了。
“父皇既然下旨嘉獎護國公府,這旨意便不好收回,但這沈青歌心高氣傲氣看不上這縣主之位,海公公何不換一人頒旨?”
海公公順著祁長祚的視線看向安靜跪在地上的沈枳,心意一動,
他也是個人精,哪裏聽不出祁王的意思“祁王說的是....”
“父皇下旨是為表彰沈氏一族的忠勇愛國,沈枳是沈氏的血脈,其父亦是功勳之後,受這封難道不是名正言順?”
祁長祚微微頷首,他看得出海公公臉上的糾結動搖,“父皇那裏本王自會解釋,當務之急是先頒聖旨。”
權衡之下,海公公自然是想先保全了性命,有七皇子作保,自然最好。
“唉,”海公公無奈的歎了一口氣,“也隻能如此了。”
語畢,海公公挺了挺腰板,雍黃色聖旨被抖擻展開,
“護國公府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護國公恪守邊疆,忠勇愛國,今有護國公府世女沈...沈枳...”
聽到自己的名字,沈枳緊緊攥著手中的帕子,咬著唇不讓自己過分激動。
聖旨一下,她便是真正的永安縣主了。
沈枳心裏的喜悅澎湃翻湧。
“大監且慢!”
清冷的聲音並不滲人,卻平白讓沈枳僵在了原地。
青石長階上,麵若冷玉的女子從護國公府走出。
“沈青歌?!”
沈枳驚恐的喊出聲,察覺到眾人審視的目光,連忙住嘴。
沈青歌輕飄飄的看了她一眼,腳步未停的走到眾人最前麵。
“許久不見,大監身體可好?”
黃帝時有左右大監,相傳黃帝所置,主監察,本朝最初建立時,開國皇帝便有兩位親近內官,被尊稱大監。
海公公雖身為祁帝親信,卻是極少被人稱作大監,此時聽沈青歌如此稱呼,心中歡喜,臉上也不自覺帶了幾分笑。
“哎呦我的大小姐誒,您可終於來了,您再不來,老奴可就真不好了。”
“府中瑣事纏身,幸好沒誤了時辰,還望大監海涵。”
沈青歌拱了拱手,笑著給海公公賠罪。
“哎呦這可使不得,您人來了就好。”海公公連忙抬手虛扶,眉眼間再不見剛剛的焦灼震怒。
沈青歌順勢起身,嘴邊還掛著一抹客氣的笑,倒是給全了海公公麵子。
身後還有一大幫子人跪著,餘光看到沈枳慘白的小臉,沈青歌唇邊的笑更真切了幾分。
她側了側身,狀似驚訝的與祁王探究的眼神對上,
“祁王殿下竟然在此?青歌失察,一時竟沒注意到殿下光臨。”
“哼,”祁王諷笑了一聲,眼神嘲弄,“沒看到?那沈大小姐的眼可是真不好使。”
再好的眼睛看你這狗東西也會瞎。
沈青歌默不作聲的收斂了神色低頭。
早晚有一天把你和沈枳這兩個狼狽為奸的東西一起扔到河裏喂魚去!
“哎呦我的二位爺,”海公公瞅著兩人暗波湧動的氛圍,連忙出來打圓場,臉上的笑的像朵花,“您兩位往後敘舊的時候多著呢,可老奴手上聖旨再不頒,回宮後聖上可要怪罪老奴了。”
看著眼前人如常般乖巧的臉龐,祁長祚緩緩收回了打量沈青歌的眼神,她好像並不知道是他下的手。
“海公公說的是,”祁長祚輕輕頷首,語氣又似先前的漫不經心,沈青歌沒死,他沒心思在這繼續糾纏,“那就頒旨吧。”
沈青歌自然沒有異議,退後一步撩衣半跪。
“且慢!”
眼見三人幾句話就讓她的縱橫謀劃落空,沈枳顧不上裝柔弱,急慌慌的開口叫住。
眾人的目光直拉拉的朝她看過來,沈枳咬了咬唇,一臉純良無措的看向海公公,
“方才表姐遲了時辰,公公便將這永安縣主之位許給了我,怎麼如今卻是反悔?”
話音一落,站著的三人臉色都微變。
“哦?”
沈青歌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唇齒間反複琢磨著沈枳的話,“將永安縣主之位....許你?”
海公公一眼就望見沈青歌意味深長的眼神,心中一沉,
這話要是被傳到聖上耳朵裏,他必死無疑。
“混賬東西!”海公公抬手就是狠厲的一巴掌,將沈枳打懵在原地,不可置信的抬頭看他。“你敢打我?”
這老東西竟敢動手打她?!她可是祁王未來的王妃!
“打的就是你!”海公公可沒有顧忌,他指著沈枳張嘴就罵,眉眼再沒方才的和善,“老奴何時說過要將永安縣主之位許給你?功勳爵位向來隻有聖上賜封,豈容他人左右?天子腳下,你這無知女子竟敢空口汙蔑!”
“來人啊,將這胡言亂語的女子拖下去!”
海公公氣急了,招呼左右侍衛要把沈枳壓下去治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