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快醒醒!”
渾渾噩噩中,劇烈的搖晃讓虞非晚猛地睜開眼睛。
仿佛窒息瀕死的人終於通了空氣,她捂著喉嚨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姑娘可是被魘住了?”丫鬟連忙倒了一杯茶水遞到她跟前。
虞非晚環顧四周,熟悉的擺設讓她很快認出這是自己在外祖家的房間。
她收回視線,看著麵前的半夏,定了定神。
自己這是......重生了?
前世,自己經曆了父親亡故,家產被奪,眼睜睜看著外祖家在一夜之間滿門被屠。
還被當做鞏固皇權的棋子,嫁給謝景雲。
這本是一門極好的親事,卻毀了她的一生。
謝景雲的祖父是前朝皇帝親封的永安伯,後天下大亂,當今皇上於亂世中力壓群雄,登基稱皇。
謝家是前朝那些舊臣們的主心骨,皇上有意拉攏,於是便定下了自己和謝景雲的親事。
當年打天下時,父親和母親衝鋒陷陣,攻城掠地,又多次救駕有功,後被皇上封為寧遠侯。
而自己作為寧遠侯的獨女,也深得皇上皇後喜愛,就連公主也要對自己禮讓三分。
配他謝景雲綽綽有餘。
謝景雲生的芝蘭玉樹,風度翩翩,所以虞非晚對這門親事也是極歡喜的。
她本以為謝景雲也這樣想。
不曾想,成親後方知,他心裏另有心上人。
而那個人正是自己的堂妹——虞清容。
他之所以願意娶自己,隻是為了保住謝家的榮華富貴。
為了虞清容,他甚至不願同自己圓房,讓自己生生成為全府的笑話。
他忍了五年,終於等到自己羽翼豐滿,迎娶虞清容進門。
那個時候,虞非晚已經病入膏肓。
她已經認命了!
不曾想,這兩人竟還合起夥來要榨幹自己最後一絲利用價值,準備把自己送給殺人不眨眼的攝政王江厭。
她不甘心!
所以在死前拚盡最後的力氣將匕首刺進謝景雲的心臟!
既然他不仁,那就怪不得自己不義。
就算是死,自己也要拉上他墊背!
誰曾想......
上一秒,自己在永安侯府那個殘破的院落帶著無盡的不甘斷了氣。
下一秒,自己就重生到還未出嫁時候。
這是何等的幸運?
老天垂憐,讓自己得以重活一世。
這一次,自己定要撥亂反正,讓所有對不起自己的人都付出代價。
虞非晚眼神堅毅,擦掉眼淚後問半夏今天是什麼日子。
雖然不明白她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但半夏還是很快回答:“今天是平康三年,十月初七。”
平康三年,十月初七。
十月初七......
為什麼偏偏是這個時候?
虞非晚想到了什麼,心口傳來一陣鈍痛,她佝僂成一團。仿佛痛苦到了極點。
半夏被她的大喜大悲給弄得不知所措。
好半晌後,才聽到虞非晚啞聲說:“備馬,我要回京都!”
半夏被嚇一跳:“現在嗎?”
這才才剛過寅時,外麵黑燈瞎火的,怎麼走?
“對!”
說話間,虞非晚已經迅速穿上衣服。
見半夏踟躕不定,虞非晚隨口胡謅:“剛才,我夢見父親出事了,我現在心神不寧,眼皮跳個不停。”
這也算不上騙她。
做夢是假的。
但父親確實出事了。
上一世,平康四年,十月初五,父親因意外墜馬身亡。
父親膝下無子,隻有自己一個女兒,爵位無人繼承,虞家為了保住榮華,從三房選了虞清遠過繼到父親名下,由他繼承爵位。
而虞清遠正是虞清容同母所出的大哥。
彼時,自己身在江州外祖家,完全被蒙在鼓裏。
等收到消息已是一個月後,一切都已塵埃落定。
父親是在十月初十下葬的。
距今隻剩三天。
從江州到京都,日夜兼程快馬加鞭,應該可以趕到。
這一世,既然自己已經知曉這一切,就斷不會讓虞家三房的詭計得逞。
隻是......
虞非晚的心底閃過一絲悲愴。
她不禁想,若自己能再往前重生幾日,興許父親就不會死了。
......
虞非晚留了一封信,簡單給外祖父說明情況,便帶著半夏從後門離開了。
從江州到京都,走官道需五日,但從長青山走小道卻用不了三天。
說是小道,其實也能容一輛馬車通過。
隻是前些年天下大亂時,長青山有不少土匪靠打家劫舍過活,時間久了就沒多少人敢走這條道,慢慢也就荒廢了。
樹林茂密,遮住了天光,半夏的聲音都在打顫:“姑娘!我們走這裏過真的沒問題嗎?會不會遇上土匪?”
她環顧四周,總覺得每個樹叢背後都隨時可能竄出來幾個彪形大漢劫財劫色。
“你說的土匪都是前些年的事情了,去年皇上派了重兵剿匪,那之後長青山就太平多了。”
若非如此,她也不敢貿然走這條路。
但她今天顯然不夠走運。
剛過一座山,便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兵器撞擊的聲音。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味。
虞非晚皺眉。
她趕時間,無意在此耽擱,調轉馬頭就準備從下方的林子裏繞路。
前方,地上橫七豎八的躺了十幾具屍體,一個中年男人遍體鱗傷,盡管已經搖搖欲墜,卻還是張開雙臂將妻女護在身後。
他帶的侍衛已全部慘死,隻剩他們一家三口還活著。
但敵人顯然不準備放過他們,三兩下就將手無縛雞之力的他給踩在腳下,舉起劍就朝他的心臟刺下去。
“不要!!!”他的妻女目色赤紅,無助嘶吼。
突然!
斜方飛來一支長箭,不偏不倚正好撞在劍刃上,叮的一聲脆響,竟讓長劍攔腰折斷,那箭矢力道不減,直直射入黑衣人的右腿。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眾人如臨大敵。
順著長箭飛來的方向看過去,一個白衣女子身姿挺拔的騎在馬上,她的手上拿了一把和她嬌弱的身形不符的巨大弓箭,正睥睨一切的看著眾人。
她看起來雖還年幼,但那張巴掌大的小臉已帶著攝人心魄的美貌。
山間的風一吹,她發絲飛揚,衣袂飄飄,仿佛山間的精靈,迷人又鬼魅。
“什麼人?!”
虞非晚翻身下馬:“路見不平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