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寧景承成親那天,下著鵝毛大雪。
作為當朝太子,當今皇帝陛下最疼愛的皇子之一,宮中特地挑選了一個黃道吉日。
我是葉國公府上的千金大小姐,他是地位尊貴的太子,在這麼婚事定下來之前,我甚至都沒見過這位未來夫婿。
身在豪門大族,婚宴這種大事當然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寧景承需要借助我葉家在朝野中的地位和權勢,穩固自己的太子位,好讓那幾個虎視眈眈的哥哥徹底死心。
葉家需要扶持太子上位,從而保證在朝廷中的權勢繼續維持,帝王的恩澤延綿不斷。
兩家一拍即合,我和寧景承的婚事就這樣商定下來。
據說當今太子生得相貌堂堂,劍眉星目。
在百官和百姓眼裏的口碑也是愛民如子,端得上是溫良恭順。
這便還算說得過去。
太子的婚宴,當然是隆重繁華,熱鬧非凡。
朝中重臣係數來賀,就連陛下也親至此處,東宮府邸的夜空都被燈火照的半邊透亮。
我穿著紅裝,紅唇微抿。
安靜的坐在廣闊尊貴的太子寢宮中。
等待著這個素未見麵的夫君掀開蓋頭,將我臨幸疼愛......
紅燭搖曳,歌舞升平間。
外麵似乎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漸漸的,那動靜越來越大,似乎有無數人的腳步從遠到近,聽起來無比沉重和寒冷。
緊接著就是刀劍撞擊鎧甲發出的響聲。
我當時就慌了神,這可是東宮太子府,今日太子大喜之日,誰敢在此處大動兵戈?
顧不得那麼多,我伸手就要去掀蓋頭。
剛把蓋頭拿掉,正準被起身查看一番。
轟的一聲!
房門被人暴力而又蠻橫的一腳踢開。
一個身穿鐵甲,手持快刀的禁軍侍衛麵色冷峻的走了進來。
「放肆!這裏是太子府!」
「你們好生大膽,竟敢亂闖太子寢宮!」
我話音高聲亮起,但片刻過後,忽然愣在原地,看著在那侍衛身後,緊隨其後踏進來的一個男人,一時間錯愕震顫。
那便是當朝太子,那是寧景承,我的夫君。
在未出嫁之前,我曾托人找畫師拿來了一副他的畫像,如今看見真人,神韻倒也極為相似。
寧景承一身紅衣,眉宇之間透露出的英氣之中,似乎還夾雜著肉眼可見的憤怒與惡意。
還未搞清楚情況,在他身後,一個看起來穿著十分樸素的白淨女子緩緩露出半個身形。
我聽見寧景承喚她:娘子。
「娘子,就是這個賤婦,冒充你的身份,不僅把寧國公哄騙了這麼多年。」
「就連我和父皇也險些被她蒙在鼓裏,多虧你及時出現,才沒讓她的奸計得逞。」
「來人啊,左右上前,把這冒名頂替葉家小姐的毒婦抓起來!」
等等,什麼冒名頂替?
好端端的,我怎麼就成了毒婦賤婦?
難道這個女人才是葉家的骨肉,我是假的?
這個消息不斷衝擊著我的大腦。
轉眼之間,昔日疼愛我的爹娘對我變了麵孔,就連這大婚之夜的夫婿也惡語相加。
從萬人敬仰的太子妃,到階下之囚。
我隻用了一夜。
一夜就已經足以把人折磨的不成 人樣。
當我被人用冷水潑醒的時候,眼前的光線一點點清晰過來。
我分明看到那葉家真小姐一張白淨好看的臉,以及她嘴角微微上揚的一絲冷笑。
旁邊的獄卒對她畢恭畢敬,說道。
「太子妃,這就是那罪婦。」
她一襲白衣,俯下身子看我,用力地捏起我的下巴,眼眸中笑裏藏刀。
「倒真算得上是美人坯子,怪不得能冒充我這麼多年。」
「怎麼,你這個賤婦,白白奪走了我二十年的人生,這個葉家大小姐,你可還做的舒服?」
「但可惜,假的就是假的。」
她的眼睛忽然浮現血絲,談及起她這些年的風餐露宿,一個女子為了有口飯吃,受了多少辛酸血淚。
以及,她有多麼恨我搶走了她原本錦衣玉食的生活。
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度過了人生中最暗無天日的一段悲慘經曆。
這位太子妃每日都會在同一個時辰準時來找我,將她所能想象到的各種痛苦刑罰通通在我身上施展一遍。
短短幾天下來,我已經被折磨的求死不能。
牢獄裏終日傳來我痛苦的喊叫聲。
我的聲音越撕心裂肺,她好像就越覺得悅耳。
幾天之後,我再次看到陽光的時候,是這位太子妃將我提了出去。
我撇頭垢麵,臉上已經被千刀萬剮。
就更別提身上的傷痕和痛苦。
那是一處斬首刑場,太子妃將我隨意的丟在地上,指著那即將被斬首示眾的幾個男女。
「看,他們就是你原本的爹娘。」
「還有旁邊那個小孩,應該是你的妹妹吧?」
我萬念俱灰,艱難的抬起頭看了眼那所謂即將被斬首的家人。
對於他們,我從未見過麵。
但是看到眼前這種悲慘的畫麵,我還是有些狼狽。
那小女孩看起來才四五歲,梳著一個好看是羊角辮,臉上透著玩樂和迷茫。
似乎並不明白即將發生的事情。
太子妃在我身前笑得愈加強烈起來,她用手緩緩勾住我的下巴,讓左右兩個侍衛按住我的雙手。
為了讓我直接目睹行刑斬首的整個過程,她甚至強硬的讓人睜開我的眼皮!
我想說話,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在這位太子妃身後不遠處,坐在監斬官位子上的寧景承眉頭微蹙,指了指我。
「婉兒,她是誰?」
是啊,我是誰。
如今的我已經被折磨摧殘的不成 人樣,而麵容已經全非,這位隻和我草草見了一麵的太子殿下,又怎麼能認得出來呢?
太子想要娶的從來都不是我,而是葉家小姐。
對於我的死活,從我被宣布是冒牌貨那一刻起,這位未婚夫就從未在意過。
葉婉兒,這就是眼前這位葉家真千金的名字。
她嘴角一抿,頗為得意的對太子說道。
「這個,就是冒充我的賤婦啊!」
「今天這種斬首現場,也該讓這惡婦睜大眼睛看看清楚,這就是她奪走我錦衣玉食的生活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