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聚餐時候,奶奶罵我讀書讀傻了,在銀行上班天天數錢,都不曉得往家裏拿點,親戚們也覺得奶奶說的對。
我媽因隻得我一個女兒,在家裏抬不起頭,聚會上一言不發。
我爸愚孝,更是不會為我說話。
飯桌上,麵對十幾張嘴巴對我的譏諷,我笑了。
他們還真以為我是當年的小可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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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我工作的第一年,我大學畢業後,通過校招進了中央銀行工作,薪資不錯,足夠我在城市裏生活。
我脫離了那個令我窒息的原生家庭,獲得了片刻喘 息機會。
我遙望天上潔白的雲,回想起那片灰暗的時刻。
在我十一歲時,遇見了改變我一生命運的老師,她是來我們這個平困地區做義務支教的老師。
她叫沈華楚,長得很斯文,帶著細框眼鏡,對待學生溫柔有耐心,笑起來時候臉頰還有酒窩。
而我,叫李招娣。
自從知道我名字的意思後,我特別自卑,尤其討厭老師點名。
同學裏名字有來娣盼娣的,也對名字不滿。
可我們無可奈何。
我們這片地區陳舊風氣特別嚴重,幾乎每家都有女孩叫盼娣之類的名字。
沈老師告訴我,等我滿十八成年後,能夠自己改名權利。
那時候起,快點長大成年就是我最想要的,我寧可自己叫李貓李狗,也不願意叫李招娣。
我從初一開始,成績就是班裏最好的,個子也是最高的,比男孩子們還高出一個頭。
初二的時候沈老師教我們英語,我學的很快,她說我對語言有天賦,好好學一定有成就。
我媽卻說:“學這個有啥用,有空念這些聽不懂的東西,不如幫她多洗兩件衣服。”
我不聽。
我刷碗時候都一遍遍背著英語課文,模仿著沈老師的發音方式。
奶奶念叨我的時候,我心裏也在默默背著文言文,有時候不小心嘀嘀咕咕出聲,她罵我腦子有毛病。
“成天去學校有什麼用,家裏那麼多活不幹,你就和你媽一樣是個賠錢貨。”
我不和她吵,我還嘴的話,她能說上一天一夜不嫌累。
初中過得很快,我以鎮上最高分的成績,考上了市裏最好的高中。
全家卻沒有一人為我高興。
沈老師送了我一隻嶄新的鋼筆,祝我前程似錦。
我打開紅色絲絨盒子,黑色的鋼筆在我手裏沉甸甸的,我小心的收在櫃子裏舍不得用。
我習慣了偶爾拿出來看看,這天,我卻在櫃子裏找不到鋼筆了。
“媽,你有沒有看到我的那隻筆?”
我媽見過我放在櫃子裏,所以我第一想到的就是媽媽拿了。
“沒有,我不識字,要筆有什麼用。”
她繼續低頭揉麵,不在搭理我。
我回屋子裏接著翻找,急的淚花都出來了。
“你幹什麼呢,要拆房子嗎?”
奶奶重重一巴掌拍在我後背上,夏天我隻穿了一件短袖,背後火辣辣的疼。
“我的鋼筆不見了。”
“不見就不見了,找做什麼。”
這話我一聽,就知道是奶奶拿走了鋼筆。
奶奶臉上絲毫沒有偷東西的愧疚。
“反正你拿來也沒用,我用鋼筆去換了兩隻雞回來。”
“奶奶,你這麼可以偷拿我的東西!”
“死丫頭,你怎麼和我說話的,這個家所有一切都是我做主,輪不到你。”
我崩潰地大哭,我媽過來看見了,心疼的看了一眼我,又回到廚房繼續做包子。
我一路跑到學校,在教室大哭。
已經放假了,教室裏沒有學生,我的哭聲回蕩在沒有窗戶的教室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