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還是需要涅槃

“您是覺得，做科研就應該心無旁騖是嗎？”錢芷媃也看著字問道。

院長收回視線：“是這樣，也不是，人的選擇不是我可以左右的，無論是選擇經商還是選擇做研發，本質上沒有誰更高尚，都是一種選擇，都能完成自己的夢想。但是，科研這條路很苦，隻要選擇了，就要心無旁騖。”

錢芷媃點了點頭，在筆記本上寫下了心無旁騖四個字。

院長卻笑了：“你知道我當時為什麼寫這幅字嗎？”

“不是為了鼓勵大家嗎？”錢芷媃詫異。

院長搖了搖頭：“那時候我還是個毛頭小子呢，我那時候，是要鼓勵自己。有同學想要我跟他們一起去經商，我當時很心動，可是我想了想，我還是熱愛我的工作，我沒有把我的工作當作什麼謀生的手段，我是真的當事業在做。用你們現在的話說，就是在理想和現實中我一直在抉擇吧，後來，我放棄了經商，我就寫了這四個字給自己，也是從那時候開始，我才真的入了科研的門。”

錢芷媃有些意外，原來這竟然是院長寫給自己的。

“那之後您入門了？”錢芷媃問。

院長點了點頭。

從那之後，不隻是院長入門了，是很多最後決定留下來的人，都好像經曆過了一番洗禮，都變了個模樣。

剛好公司開始加大對科研工作的扶持力度，很快地，招聘進來了幾個高才生，研發所才開始慢慢名副其實了起來。

從最初成立時的茫然，到中途險些部門都不存在了，再到後來一點點壯大。中心從最初的研發所，一步步成長為研究院，再到有了無數科研成果後，成功申報了國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

院長經曆過中心的低穀，也在經曆著它的輝煌。

“那您現在是不是特別驕傲，看著中心有現在的業績。”錢芷媃覺得院長雖然隻是娓娓道來，可是她聽得熱血沸騰的，連她一個外人都如此，何況是院長自己呢？

結果院長卻搖了搖頭。

這是什麼情況？

“我們不是出生就含著金湯匙的，研發所最初是為企業服務的，可是現在的中心不是。雖然我們的企業在國內製管行業是領軍的，可我們要想對得起中心的招牌，就要提高站位。但是大家的慣性思維還是單純服務企業，這個思維不容易轉變，這也是我們中心進一步發展壯大的瓶頸。”院長說起這些的時候，眉頭微微蹙在一起。

“可是，企業會允許嗎？”錢芷媃想了想，覺得也想不通。

院長笑了：“傻孩子，能支持我們申報國家工程技術研究中心的企業，格局可能那麼小麼。隻有整個行業都好了，企業的未來才有希望啊。”

格局這個詞，錢芷媃聽過很多，但是今天她第一次意識到，什麼才是格局。

原來，格局不僅僅是一種認識，也是一種行為，更是一種魄力。

聊到現在，錢芷媃都已經忘了自己最初準備的采訪提綱了，她隻知道自己被剛剛那個故事深深地打動了。

她想了想，問院長：“院長，那您覺得，我們打破這個瓶頸了嗎？中心的未來會是什麼樣的呢？”

院長點了點頭：“你這個問題很好，這個瓶頸，我們目前還沒有完全地掙脫，不僅是我們研發人員，我自己也一樣，麵對未知總是有恐懼。可是我鼓勵所有的研發人員去我們產品的作業一線，去油田作業現場、去管材服役現場，我始終堅信，脫離了市場的研發，都是花瓶，中看不中用，一定要帶著泥土的研發，才是中心涅槃的關鍵。”

從院長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錢芷媃還有點暈乎乎的。

帶著泥土的研發，才是中心涅槃的關鍵。

這句話，讓錢芷媃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力量。

她回到辦公室，坐在電腦前，愣了幾分鐘，才回過神。

她覺得體內有什麼在碰撞，她覺得那是無數個文字的小精靈在碰撞，在爭先恐後地要跑出來。

錢芷媃迅速地打開了電腦，她要把她的感受寫下來！

時間過去得很快，下班的時候，屋裏的人喊她一起走，錢芷媃擺了擺手，說自己要趕緊把想寫的內容寫下來，否則靈感丟了就找不回來了。

大家也沒有強迫她，畢竟靈感對於研發人員來說是一樣重要的，他們懂那種稍縱即逝的遺憾，所以留著錢芷媃默默地走了。

錢芷媃投入到了自己的文字中，時不時聽一聽院長的錄音。

等她敲完最後一個字的時候，抬眼一看，已經晚上9點了。

她才發現，白斂剛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又來了，自己辦公桌的手邊，還有一個漢堡包。

“哎？你又來加班啦？”錢芷媃看見漢堡包的時候，肚子就叫了起來，還真是......餓了，她拿起漢堡對著白斂剛晃了晃，“這是你給我帶的？”

白斂剛看了看錢芷媃，點了點頭：“嗯，看你晚上沒吃飯......這不算請客的，欠你的飯還是會請的。”

其實白斂剛今天有被錢芷媃觸動到，下班的時候，唐高毅、李棟都喊錢芷媃一起走，可是錢芷媃眼睛都沒有怎麼離開屏幕，就笑著拒絕了。自己吃過飯後，回到辦公樓下，發現辦公室的燈還在亮著，他就猜錢芷媃一定還在這裏寫東西，就鬼使神差地去給錢芷媃買了個漢堡包。

潛意識裏，白斂剛覺得自己好像欠錢芷媃點什麼，等他拿著漢堡走進辦公室的時候，發現錢芷媃正在閉著眼睛聽錄音，他把漢堡放到錢芷媃的桌子上就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開始工作。

第一次，他沒那麼容易專心，總是分心地去看錢芷媃，這家夥，竟然一直沒有發現自己來，手下打字的速度也一直沒有減慢。

那一刻，白斂剛願意相信錢芷媃是個好人。

然後這個好人，就兩個小時之後才發現自己的存在。

此刻，還叼著漢堡包，笑嘻嘻地走了過來。

“對了，我想起來一件事兒，得趕緊跟你說。”這個好人，邊吃著自己送的漢堡包，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