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數據很重要

當錢芷媃再想按動快門的時候，卻發現一雙手擋在了鏡頭前。

是白斂剛。

“恩？”錢芷媃睜著眼睛低頭看著白斂剛，用語氣表達疑問。

“你可以記錄工作場景，也可以拍人、拍設備、拍不涉密的崗位和產品，但是數據這個東西，你還是要注意一些，一旦因為照片拍攝把數據泄露出去，造成的損失很有可能無法估計。”白斂剛一板一眼地說著。

錢芷媃覺得這個白斂剛說什麼話幹什麼事兒都是一副麵無表情的模樣，可為什麼她總能在這麵無表情後麵讀出一絲嚴厲，還有一點責怪？

看到錢芷媃有些愣，氣氛有那麼一點尷尬，唐高毅馬上笑著站起來，拍了拍錢芷媃的肩膀，輕笑了兩聲：“哈哈，剛子說話總是直來直去的，他的意思，你剛來我們這裏，肯定對什麼都好奇，你想拍什麼都可以理解，不過最終能用的東西還是最好給我們看一下，萬一有什麼涉密的就不好了。我們現在做的這個項目，目前我們的研發內容還是處於秘密階段，雖然當前這組數字不是最佳狀態，但還是盡量不要暴露出去的好。”

錢芷媃不是不知道數據的重要性，她隻是想不明白，剛剛他們的對話中錢芷媃就聽出來了，他們的兩套設計方案應該都不可行，不可行的數據為什麼也不能拍攝呢？

錢芷媃把疑惑說出來了，你說她委屈不，其實有一點，但是白斂剛那樣說自己的時候，錢芷媃還是有點做錯事的慚愧感。

“錯誤的數據也有自己的價值啊，起碼他否定了一個方向，科學實驗不就是在無數個方向中，找到對的那個嗎？”李棟也在一旁解釋道。

錢芷媃看了看李棟，又看了看其他的人，點了點頭，然後蹲下來，在大家的注目下刪掉了剛剛拍攝的數據的照片。

“謝謝你們，這是我第一次聽說這種觀點，我覺得很新穎，卻也很有觸動，我以後拍攝之後一定會詢問你們是否涉密，如果有不合適的，我肯定配合刪掉。剛剛是我唐突了，對不起。”錢芷媃鄭重其事地道歉。

大家笑著說沒關係，然後低頭又去研究剛剛出來的檢查報告了。

白斂剛卻抬起頭看著錢芷媃，一本正經地說：“你最好還是在拍攝之前就問清楚，這個我們以後也會注意，什麼東西不能拍攝，我會盡量提前告訴你。”

說不出什麼感覺，這個小賊......啊，不是，這白斂剛方才這句話，還讓錢芷媃讀出了一絲的“體貼”。沒等錢芷媃說什麼，白斂剛又繼續投入到工作中去了。

錯誤的數據也有自己的價值，這是錢芷媃第一次對“錯誤”有了不一樣的認識。她突然覺得，自己當時一腔熱血的那個申請報告是個明智的選擇，果然，有些東西，隻有靠近了才會真的了解。

不是說，如果你照片拍得不夠好，那是因為你離得不足夠近麼。可能對於科研內容的宣傳報道來說也是一樣的吧。

錢芷媃看著眼前蹲在地上，手裏戴著工作手套，抱著幾塊板子反過來調過去看的四個人，這跟自己一直以來對科研工作的認識完全不一樣。

果然，拿到台麵上來的都是光鮮亮麗的，可故事背後的真相，才是真的有溫度的。

錢芷媃的心突然就柔 軟了下來，她決定，不管那白斂剛是不是小賊，她都一定要做好這個課題，一定要把科研背後汗味的故事挖掘出來。

然而，熱血了沒多久的錢芷媃，很快就被他們討論的內容弄得直犯困。

她確定，他們說的每個字自己都認識，可是為什麼連在一起就不太懂了呢。

“這兩組數據的平均值可以嗎？”汪龍看了半天的檢測報告，然後手裏拿著鋼板，皺著眉頭。

“會不會跟焊接速度有關係呢？”一直沉默沒說話的白斂剛突然出聲。

“恩，咱倆想一起去了。”車間的環境還是有些嘈雜，加上有些思想拋錨，所以錢芷媃沒有注意到，從不遠處走過來一個人，他立定在討論組旁邊沒多久，聽見白斂剛的話之後突然開了口。

所有人都嚇了一跳，白斂剛馬上起身，對著剛走過來的滿身油汙的人畢恭畢敬地說了聲：“曹工您來了。”

那位被稱為曹工的工人師傅，對著白斂剛點了點頭，然後轉頭看了看自己，用眼神詢問白斂剛，錢芷媃都讀出了那語氣裏的疑問。

不等白斂剛說話，唐高毅也起身，指著錢芷媃對曹師傅介紹：“曹工，這位是雜誌社的記者，來我們這兒做采訪課題的，錢芷媃。”

然後轉向自己：“芷媃，這是我們單位有名的技術專家、崗位能手，曹文軍，我們很多生產線上的難題都是曹工解決的。”

看到幾個高才生對這位曹師傅都這麼恭敬，就能猜到這位師傅一定是技術過硬。

可誰知，曹工聽說錢芷媃的身份後，突然像換了個人：“啊......啊？記者......記......記者啊？是需要我說什麼呢？”

......

錢芷媃沉默了，技術過硬的曹師傅，是在緊張？

自己有這麼可怕？

白斂剛的語氣卻突然溫柔了很多，他對曹文軍說：“曹工，您不用在意這位記者，她誰也不采訪，就是了解一下我們課題組的日常工作的，您放心，不是來采訪您的。”

聽到白斂剛這句話後，那位曹工突然鬆了口氣，然後對著錢芷媃點頭笑了笑。

錢芷媃也隻能回眸一笑。

知道不是來采訪自己的之後，曹師傅馬上回到了工作的狀態，他也沒管別人，拉著白斂剛徑直向一旁走去，走之前還不往拿上那幾塊鋼板。邊走還邊跟白斂剛聊著什麼。

其他三個人默默拿起小本本跟在後麵，看起來習以為常了的模樣。

唐高毅對著錢芷媃聳了聳肩：“這倆人，每次遇到焊接問題需要討論的時候，就如入無人之境，他們不是故意忽略你的。”

錢芷媃笑著搖了搖頭：“我覺得這曹師傅還挺可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