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婉芸覺著好笑。初成?初成自然是該在何處就在何處!
占了中宮嫡次子的名分已是她妥協讓步,還要她如何?養虎為患麼?
“二皇子不大親近臣妾,與承德也不合,為免再生意外,臣妾以為還是將二人分開為好。”
她輕聲細語的說著,仿佛是在和雲胤耀商量,“都是武將之後,再起衝突,難免出什麼岔子。”
雲胤耀的臉色不大好看,隻因那句‘武將之後’。
他的兒子冠以旁人名諱,縱然已經在自己名下也改了族譜,可世人皆知其為英親王的遺腹子,每每想到此處,他心中都煩悶的緊。
“皇上,臣妾先去看大皇子了。”
“朕與你一道。”
不知怎的,見陸婉芸如今待他不冷不熱,他心中總是說不上來的怪異。
對於雲胤耀的態度,陸婉芸卻懶得多想。隻是承德吃了這樣大一個虧,沒道理輕輕揭過才是。
她不動聲色的掃了初成一眼,初成心慌意亂,連忙移開目光。
“母後。”見明黃色的宮服出現一角,承德就掙紮著起身,這一起就見著與陸婉芸一道進來的皇帝,頓時不知所措起來。
初成在外頭的哭泣訴說他聽得明明白白,但怕給陸婉芸惹麻煩,他也沒有著急辯解。他‘父皇’對初成的偏愛,饒是承德作為一個孩子,也感受的清清楚楚。
“見過皇......父,父皇。”
承德聲音小了很多,擺明對雲胤耀充滿敬畏恐懼。
這讓雲胤耀越發不滿,但不知出於什麼心理,並未發作。
“好生躺著。”陸婉芸快步上前,將人按著躺下,“往後你都住在梓潼宮偏殿,與母後同住,今日之事,再不會發生。”
“皇子曆來住在皇子府,皇後,你不要忘了規矩。”
雲胤耀目光沉沉,話語中滿是警告。
陸婉芸抿唇,道:“可承德與二皇子才相處這麼短暫的片刻就險些造成不可挽回之事,若再同住皇子府——”
“皇上,二皇子頗得太後娘娘喜愛,不若讓其住在太後宮中為太後解悶, 白日來臣妾和國子監學習,承德則住在臣妾宮中,如此可好?”
見雲胤耀還要說什麼,陸婉芸就再道:“皇上,這麼多年,臣妾一個人也會覺得孤寂。”她微微垂眸,“就當是讓臣妾有個能親近些的人。”
不知是陸婉芸的示弱還是那句話讓雲胤耀心生觸動,他竟是沒有立刻反對。
過了許久,才聽見那高高在上的男人垂憐施舍的開口:“允了。”
待人帶著初成離去,陸婉芸才不再掩飾眼中的冷意。
“承德,你告訴母後,到底是怎麼回事。”
從承德的口中,陸婉芸知曉了事情的全貌。
無非是承德更加好學,得了國子監監理的連連誇讚,初成不服,張口便汙蔑承德‘不過武夫之後,不何該有此才華,出口成章,定是抄來的詞句’。
承德本未爭執,直到初成張口詆毀諷刺他的生父生母,更說其能入皇宮成了皇帝養子,死了爹娘也是天大的好事——
如此,就有了口角,初成爭論不過惱羞成怒,就有了後來的事情。
“母後,若是可以,我,我也不想......”話到此處,承德忽而消音。縱然是半大的孩子,也明白有的話決不能說出口,“對不起母後,我隻是......”
“沒關係。”陸婉芸將孩子攬入懷中,輕聲安撫,“好孩子,這不是你的錯,母後一定會為你討回公道的。”
彼時的雲胤耀帶著初成回答了勤政殿,看著眉眼肖似心愛之人的孩童,不免覺得頭疼,“成兒,你可知道今日做法不對?”
“成兒隻是,成兒隻是覺著大皇子太過出彩,成兒,成兒怕父皇不喜歡成兒了。”初成扯著雲胤耀的衣袖,“成兒知道錯了,父皇不要不喜歡成兒好不好?”
雲胤耀心底輕歎。
他是皇帝,宮中何處沒有他的眼線?遑論國子監這等地方?事情的全貌他也大抵知曉,隻是因著偏愛初成便打定了隻要承德不鬧就息事寧人的主意。
如今被這麼一通撒嬌賣乖,自是心軟。就這麼一個兒子,如何不捧在手心裏頭?
可那些話,也著實讓人心頭不適。
英親王副將同樣驍勇善戰,戰功赫赫,初成的話若傳了出去定會被人議論紛紛!他的兒子,怎可如此落人話柄!
經此一事,雲胤耀也越發讚同太後的意思:不能將初成放在窈兒那處養著。窈兒雖好,可也隻是在男女情愛之中。
養子一事......
須得陸婉芸。
“父皇,今日成兒可以見到娘親嗎?”初成卻渾然不覺,他隻知道自己的父親偏愛自己,就算那個什麼皇後也算不上什麼,“兒臣昨夜夢到了娘親,娘親哭的眼睛都紅了,說極為想念兒臣和父皇。”
雲胤耀神色莫測,腦子裏卻開始回味昨夜的纏 綿。
不得不承認,舒窈雖不是他唯一的女人,但一定是最懂他的女人。大膽、奔放,在床笫之間就是個勾人的妖精。
“皇帝,國子監之事,你待如何處理?”太後聞風而來,臉上滿是不悅。
和雲胤耀有意的忽視不同,太後擺明是要給承德一個說法。
“大皇子既然沒有開口,此事便就此揭過。”雲胤耀神情平靜,“母後,您又何必在意一個非皇室血脈的?”
“皇帝沒看出來皇後對承德的在意麼?”太後掃了嬤嬤一眼,示意將初成帶下去。人走之後,才繼續道:“陸家的女兒這些年是溫和低調了些,可也不是個蠢貨。”
“母後何意?”
“哀家是讓皇帝腦子清醒些,不要沉溺溫柔鄉!”太後略有惱怒,“你如何知道陸婉芸對初成之事毫無察覺?明裏暗裏提及‘私生子’幾次,真是巧合不成!”
“即便如此,她也做不出什麼。”
雲胤耀麵色不虞,他最厭的就是陸婉芸這個‘陸家嫡女’的身份。
因為這時時刻刻的都在提醒他,這個皇位他是靠著陸家得來的!
“兔子逼急了也會咬人。”太後目光陰狠,“既她有所察覺,皇帝你就與她行夫妻之禮,讓她再安分一段時日,給哀家的孫子再多些時間。”
“待她陸家擁護成兒做了皇太子,堵住悠悠眾口,你要如何,哀家皆不過問!”
勤政殿中落針可聞,不知過了多久才被雲胤耀陰翳的眼神打破。
“朕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