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著少時的情竇初開,我根本來不及多想就答應了,心中自是十分雀躍。
麵對著弟弟的勸阻,也沒有放在心上,滿心滿眼都是我的盛郎。
他與我交換了婚配的信物,又互相割下了一縷頭發:
【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成親後,他說擔心日後有了孩子,開銷會更大,得找其他的活計補貼家用。
為此,我拿出了大半的積蓄,隻為了他在鎮上開個小店賣水墨丹青。
他畫技超群,很快就帶回了不少的銀錢,還給我買了新的衣裳首飾。
當時的我真是蠢鈍,被他那無休止境的甜言蜜語給哄騙住了。
後來我才知道,他早就恢複記憶了,還一直裝著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就是為了明哲保身。
開丹青鋪子,也是為了讓他的暗衛早點找到他,並借以傳遞各種信息。
鋪子沒開多久,他就在某日離奇地失蹤了,連張字條都沒有留下。
而我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孩子的爹卻離開了。
弟弟為了照顧我,隻好從學堂處告了長假,代替我打獵耕地賺幾塊銅板。
十月懷胎,我生下了一個女兒。
弟弟讀的書比我多,就給她取了個“盛悅”的好名字。
悅兒一轉眼已經三歲,可盛衍還是沒有回來。
弟弟不忍心見我終日垂淚,讓我再找一個郎君搭夥過日子,我通通都拒絕了。
誰能比得過盛郎呢?
又過了兩年,我才終於等來了他的消息。
彼時,他已經入主東宮,成為了赤手可熱的太子殿下。
我和悅兒還有弟弟被他的人接去時,全村的人都很羨慕,一致認為我的眼光很是獨到,今後跟著太子一定是富貴無比。
但沒想到這輛馬車,根本就沒有載我們去東宮,而是到了京郊一處稍舊的別院裏頭。
是啊,我與他身份乃是雲泥之別,或許是嫌棄我踩臟了東宮的門檻。
那些日子,都不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
沒有太子的寵愛,下人們都敢當著我們的麵冷嘲熱諷:
【不過就是個獵戶的女兒,長相粗鄙不堪,笨手笨腳的能成什麼事?】
【是啊,她肯定還不知道吧?殿下的心上人可是當朝大將軍府上的嫡出大小姐安珈,過些天就要成婚了!】
【之前啊,我站在人群裏遠遠地見過一次安小姐,可真是一個冰肌玉骨、麵若桃花的女子啊!】
【對!不僅長得好看,而且對下人也是極好的,時常有賞賜拿,不像我們這......】
原來,他已經有了自己想要明媒正娶的夫人。
那我算什麼呢?
吃慣了山珍海味,想要換個口味的清粥小菜嗎?
皇帝駕崩,盛衍登上了皇位的那日,我意外得知村子遭到了劫匪的侵害,錢財被洗劫一空不說,全村人都被殺害了,無一例外。
我當下就想找盛衍幫他們報仇。
誰知這步子還沒邁開,就見大門外站立著許多的鐵甲兵士。
站在中間緩緩而來的,是盛衍和安珈。
他們攜手而來,時不時看向對方相視一笑。
我看著安珈戴著金燦燦的步搖,身穿鳳袍,雖還未冊封,但已經擺足了中宮的架勢。
明明我才是那個和他拜了天地、喝了喜酒的女子,卻像個外室一般畏畏縮縮不敢作聲。
我那求情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悅兒就被侍衛們壓在了地上:
【這孽障是和哪個醃臢生下的?】
安珈在一旁巧笑嫣然,緩緩道:
【原來皇上在這還藏了個美嬌娘啊。】
【隻不過這孩子,屬實長得不像皇上呢。】
弟弟再冷靜,也沒見過這等場麵,當下便罵:
【陛下薄情寡義,連個招呼都不打便離開,又怎知我姐姐一人操持家中的辛苦?】
【陛下走後的第二日,我姐姐害喜地厲害,經大夫一瞧才知道懷了將近兩月的身孕。】
安珈見狀,繼續捂嘴笑道:
【她的弟弟都急成這樣了,陛下賞她個名分便是,皇宮裏這麼大,又不是養不起。】
盛衍穿著金紋龍袍,麵容冷峻,和我記憶中的他竟無半分相似:
【阿珈,朕這一輩子隻會娶你一人,三千弱水隻取一瓢飲。】
【其他人,朕都不會放在心上。】
忌恨、傷心、難過、懊悔。
這些情緒交織在一起,壓得我快要喘不過氣來。
你嫌棄我身份不夠高貴,又為何要把我接過來任人欺辱踐踏?
我求他讓我回村,他卻冷冷地笑了:
【那村子早就被朕一把火燒盡了,你回廢墟住著嗎?】
電光火石之間,我頓時就明白了什麼。
原來,他擔心自己那幾年當莊稼漢的事情被旁人知曉,所以要把見過他的人都殺死。
這樣,他就還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
回憶起村子裏的一張張或樸實、或靈動的臉,我強忍著淚意,怒罵道:
【他們什麼也沒有做,甚至對你很是照顧!】
【恩將仇報,你不配為人!】
我打獵多年,有幾分功夫在身,衝動之下,我掏出衣袖裏的匕首就向盛衍和安珈刺去。
好在他們都不會武功,又十分輕敵,侍衛們都守在外頭。
看著他們被我一刀封喉,還來不及高興,就被趕來護駕的侍衛斬於刀下。
我的弟弟,還有悅兒也無一幸免,他們接連揮下的兩刀快得連慘叫聲都來不及發出,立刻成了刀下亡魂。
他們護著盛衍和安珈走後,整個院子就燃起了熊熊大火,正吞噬著一切。
看著漫天火光,我奄奄一息,懊悔至極。
是我引狼入室,害死了所有人,給大家帶來了滅頂之災。
弟弟,悅兒,還有村裏的老老少少。
我無顏麵對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