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叔陷入沉思。
他喃喃重複著方傑的話。
“倉廩實而知榮辱,衣食足而知禮儀。”
良久,柳叔歎一聲道:“方傑之言雖然樸素,卻也包含著道理,一如他所說,填不飽肚子一切道理都是空談。”
這......
沈輕煙叫柳叔過來,本是想與他商議方傑之事。
她覺得方傑不是當先生的材料。
所以,想把方傑換掉。
聞聽方傑之言,沈輕煙也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以為方傑玩心未退,卻沒料到他是為寨人考慮。
“方......相公。”
知道誤會了方傑,沈輕煙也不再直呼其名。
一聲相公,叫得方傑心滿意足。
“娘子,都是誤會,要是你聽我解釋,也不用勞煩柳叔跑一趟了。”
方傑言談得體,舉止大方。
“柳叔,璣在咱們寨中條件艱苦,無肉無酒,以後等條件好起來之後,我們兩個要痛飲三百杯。”
“好!”
柳叔於忽然之間豪情萬丈。
想當年,他也是意氣風發。
想當年,他也是風流才子。
想當年,他......
往事不堪回首。
柳叔緩緩起身,眼中有光,對方傑說道:“孩子們交給你,我還是很放心。”
沒有其它事,柳叔也就離開了。
黃昏時候,吃過了晚飯,依舊是野菜粥。
方傑或許是餓了,吃了一大碗。
而沈輕煙則是食不知味。
昨天晚上逃避的事情,今天晚上依然還要麵對。
她還是清白之身。
與方傑如何安寢。
分房是不可能的。
同一個房間,隻有一張床。
與他同床共枕嗎?
不,不,不......
沈輕煙連連否定自己的這個荒唐想法。
斷然不可能!
唉,走一步,說一步吧!
日隱西山,玉兔東升。
白日裏的熱氣隨著清柔的晚風散盡,風從洞開的窗口吹進來,揚起沈輕煙的發絲。
外麵夜色如此宜人。
可是,沈輕煙意境全無。
“娘子......”
方傑見她遲遲不上床休息,自然明白她的心思。
悄然來至她身邊,見她額前一縷長發飄零,便叫了一聲娘子,伸手想要將她的發絲掖至耳後。
此時,沈輕煙兀自出神。
冷不丁有人伸手過來。
本能之下,沈輕煙一把握著方傑的手腕,反手一擰。
“哎喲!”
方傑的胳膊差點被她扭斷。
“娘子,手下留情!”
方傑痛呼求饒。
沈輕煙這才反應過來。
趕緊鬆開方傑。
知道是自己反應過激,卻沒有說出道歉的話。
“你去睡吧。”
“娘子,你不休息嗎?”方傑意馬心猿,隻想將她擁入懷中。
“不用管我。”
“這一天下來,你也挺累的,再說燈油價格不菲,你要是坐上一晚,得浪費二斤燈油。”
“你......”
於忽然之間,沈輕煙的一顆芳心淩亂。
方傑看到了她神清的變化,回頭將燈吹熄。
有那麼一刻,沈輕煙什麼也看不到,不過外麵月色姣潔,她很快就適應了光線。
“娘子。”
“嗯!”
“你是不是害怕?”
“我怕什麼?”
“你怕與我同床共枕。”
“放......什麼厥詞!讓你去睡,你就去睡,不用管我。”不是害怕,而是緊張,或許還有幾分羞澀,沈輕煙從未與男子那般親密過。
再者說了,方傑不過是她眼下的擋箭牌,隻為不讓吳一凡再騷擾自己。
假夫妻。
不可能將自己交給方傑。
“娘子,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現在的心跳一定很快。”
方傑站在一片朦朧的光影之中。
他說話的聲音像清晨的霧飄忽不定。
“我也一樣啊!”
“都是沒開過車的新手。”
“我明白,輕雨把我擄上山,你隻是想要我配合你演一出戲給寨中人看,主要是給你姨娘和表哥看。”
沈輕煙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也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原來他什麼都知道。
“你要是對我有想法,我勸你還是老實一點比較好。”沈輕煙發出警告。
方傑笑了。
那是無聲的微笑。
“娘子,你別坐著了,去休息吧!我打個地鋪就好,你看這樣如何?”方傑有信心拿下沈輕煙,心急吃不到熱豆腐,以後有的是時間,她會愛上自己的。
操之過急,隻會適得其反。,
上一世的方傑,那也是大學中的風雲人物帥氣學長,多少學妹的偶像。
對於女人的心思,他能猜個十之八九。
沈輕煙沒有回答他,坐在那裏依舊沒有動。
不過,方傑已經取出被褥,在床腳處展開。
沈輕煙聽到了他的動靜。
起身看到他已經躺在了地上。
她的心情是複雜的。
出於一個女人無法遏製的羞澀,她沒有說話,而是獨自上了床,和衣而臥。
好困!
但是睡不著。
躺在床上裝睡,動也不敢動一下,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像冬天的蛇。
“呼,呼......”
床邊的方傑發出輕微的鼾聲。
他睡了?
窗戶沒關。
清涼的夜風中有露水的氣息。
“方傑,方傑......你睡了嗎?”
“睡了。”
“睡了你還說話。”
“我不睡,你也睡不著。”
“......”
方傑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與沈輕煙這樣的古裝辣妹共處一室,他要能睡著著才怪。
“娘子,不對......沒人的時候,我還是叫你煙兒吧!你可能沒我年紀大些,你叫我哥哥也行。”
“呸,誰叫你哥哥!”
“叫哥哥顯得親近。”
“你又不是我哥,我才不會叫,我就叫你方傑。”
“嘿嘿,這樣也好!不過,我還是想聽你叫我一聲相公。”
“做夢去吧!”
“......”
二人又無言了。
房間內一派安靜,能清楚聽到外麵傳來的陣陣蛩鳴聲。
方傑是真的困了。
他翻了個身,閉上眼睛,這次真的要睡了。
再不睡,天就要亮了。
守著這麼一個如花似玉仿佛從畫裏走出來的娘子,卻不能親近,真真兒是種折磨。
於朦朧之中,方傑似乎睡著了。
“夜深露重,你還是上床睡吧,隻要別碰我就好。”
方傑一躍而起,哧溜一下上了床。
比閃電還要快的速度,讓沈輕煙瞠目結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