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村村口。
一大群村民正圍著看熱鬧。
蘇家大房的長女蘇糖,因被退親失心瘋跑了兩年,昨天自己跑回來了,她奶王竹香馬上將她許給了隔壁村的老鰥夫。
說是許,其實就是為了一兩銀子將孫女賣了。
這不,今天老鰥夫來接人,蘇糖要跑,被王竹香一棍子打頭上,這會兒血流蓋臉,被她眼瞎的娘抱著,旁邊跪著她的三個弟弟。
娘兒幾人額角磕得血淋淋的,苦苦哀求王老太放過蘇糖。
場麵,那叫一個傷慘。
看熱鬧的村民直說王婆子太惡毒。
老鰥夫要是個好的也罷了,可此人一臉癩子不說,已經五十多歲了,前頭已虐打死了兩個婆娘。
蘇糖爹癱了,娘瞎了,自己又有瘋病,今兒這一去,怕是隻有死路一條。
“陳癩子,快把人帶走。”王竹香不耐煩地吼,隻想快點把銀子拿到手。
陳癩子看向一臉血的蘇糖,有些猶豫。
“蘇家大娘,人傷得這凶,萬一帶回去就沒了,我不就白虧一兩銀錢?”
“哪裏就沒了?你自己看,那不是還在動?”
眾人看去,果然看見蘇糖正扯了衣袖擦眼前的血。
哪裏知道她已經換了個芯子?
陳癩子見人是活的,笑得露出一口黑黃的牙,數了一兩碎銀給王婆子後過來抱人。
誰料滿臉血的姑娘忽地推開她娘,避開陳癩子跌撞著奔向正往這邊來的一個瘸腿漢子。
在眾人驚詫的眼神中,她一把抱住了漢子的側腰,“我要做你媳婦兒,你帶我回家吧......”
眾人驚呆了。
在這個封建禮法大於天的年代,男女授受不親,蘇糖竟然當眾抱住男人,要做人家媳婦,果真是個瘋子!
“放手!你做什麼?”
漢子背著弓箭,扛著一頭野豬,剛從山上下來路過這裏,不料竟被蘇糖撲過來抱住了。
他一張小麥色的臉臊得通紅。
想踢開蘇糖,又見她渾身是血,怕是受不住他一腳。
“求你......”
因為失血過多,蘇糖眼前一黑,滑落在漢子的腳邊,一動不動了,染了漢子一褲腿的血。
頓時,人群轟動起來。
王竹香心裏一咯噔,這小賤人該不會就這麼死了吧?
若是死了,到手的一兩銀子豈不是飛了?
一雙渾濁的老眼骨碌碌轉著,瞄到漢子肩上扛的大野豬,眼睛陡然一亮,仿佛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向她飛來。
送上門的搖錢樹啊,她怎麼可能放過。
“天爺呃,活不了了,好你個姓楚的狗東西,我孫女夫家來接人了,你竟當眾和她摟摟抱抱,毀她清白......”
王婆子跑到漢子麵前一屁股坐地上就哭嚎起來。
“我孫女現如今已與你有肌膚之親,我也不能厚著臉皮再讓她去陳家,她就是你的人了,彩禮也不要你多的,就這頭野豬吧。”
轟——
人群再次騷動。
這王婆子也瘋了。
想錢想瘋的。
這大一頭野豬呢,弄去鎮上賣,少說也得賣三四ZA兩,王竹香還有臉說不要人家多的?
關鍵,到底誰毀誰清白呀?
這人是楚家二房撿來養大的,取名楚驍。
村裏人很是瞧不起他這身份,背地裏都叫他野種,快19歲了,還是光棍。
因為身份尷尬,楚驍也從不與村裏人來往,加之他麵容清冷,眸光深沉,渾身總冒著冷氣兒似的,村裏人對他又有種莫名的懼意。
這都不說,他奶鄭金花可是村裏出名的悍婦,王婆子今兒竟訛到楚家人頭上,後麵怕是有看不完的熱鬧了。
楚驍因著王婆子的誣賴,一張臉都黑了,隻是他什麼都沒說。
看了眼王婆子,再看向腳邊的蘇糖,一雙眼眸深沉如海,也不知在想什麼。
王竹香莫名後背發涼。
“好。”
過了一陣兒,才聽到楚驍吐出一個字。
等到眾人回神時,隻剩下地上的血跡和躺著的一頭大野豬。
眾人懵逼:這楚家野種看著嚇人,竟是這麼容易被訛?
蘇糖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七天以後了。
低矮的茅草屋頂,光線昏暗的房間,破舊的衣櫃,高低不平的泥土地麵......
倏地對上了一張男人的臉,她不禁一顫,瞬時記憶回籠。
那天匆匆瞥見這人,她便訛上他了。
好歹他比陳癩子順眼,還有野豬,不怕鑽錢眼裏的老虔婆不答應。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她可不想在自己毫無反抗之力時就被惡心的陳癩子搞死了。
男人小麥色的臉部輪廓剛毅立體,深邃的眼睛下麵鼻梁高挺,薄唇緊抿著,下巴上長滿青色的胡茬,英氣中帶點狂野。
隻是——
此刻,他渾身莫名散發著睥睨萬物的強大氣場,讓蘇糖不自覺想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憑她前世在國安部裏操練出來的敏銳嗅覺,她怎麼覺著自己招惹了個惹不起的主?
這會子,漢子穿著滿是補丁的玄色古服,涼涼的眼神讓人感覺就像蛇吐出了信子,即將發起攻擊。
娘也,這局該怎麼破?
“嘿嘿......相公,你是我相公,我有相公了,哈哈哈......”
蘇糖忽地咧嘴一笑,聲音幹啞難聽,既然大家都說她是瘋子,那她就繼續裝瘋賣傻吧。
這具身子現在弱得連一陣風都能吹倒,她沒力氣跟人家硬鋼呐。
“相公好好看哪,相公抱抱,我要親親......”
豁出了一張老臉去,蘇糖噘嘴想跳起來去抱男人的脖子,讓自己看起來更像一個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