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每個人的數字都不同。

我見過最大的，是一個嬰兒的頭頂，懸著五位數38902。

小的那就多了，不少人的是個位數。

共同點在於，不論數字大小，都沒有人能逃脫，歸零的那天。

......

忙了一天，回到小區。

走進電梯裏，一對祖孫倆跟著我後麵也走了進來。

「哦喲還好趕上了......」

「寶寶按電梯，14層。」

老太看著六十出頭。

她七八歲的孫子，準備整個大活兒。

小混球按了一下14。

然後，一溜煙，把14上麵的所有按鈕全按了一遍。

我住在32樓......

「阿姨，麻煩您管管孩子吧。」

「這樣亂按電梯，會對別人造成困擾的。」

我盡量用最和善的語氣說道。

而這老太，嘴裏嗑著瓜子，毫無素質的直接往電梯裏的地上吐。

對著我翻了個白眼，鼻孔翹上天。

「哎呦呦，你說你這麼大個人了，跟我家寶寶計較個什麼勁？一點肚量都沒有。」

「看著人模狗樣的，管得真寬......多管閑事多吃屁你不懂？」

罵完我，轉頭對著大孫子喜笑顏開。

「我們寶寶真棒！」

「一下子按亮了這麼多按鈕呀，真厲害！」

毫不奇怪。

八歲的男娃兒，正是貓嫌狗不理的年紀。

這老太婆還能喊出寶寶，又不是兩三歲的小娃娃了。

不難看出，這一家人都是什麼德行。

我並不生氣。

不是我氣量多大。

隻是，單純不想跟將死之人計較。

「行吧。」

「那阿姨您保重身體。」

「您全家都是。」

我微笑著說。

倆人都沒搭理我，把我當空氣。

電梯到了十四樓，一老一少走出電梯。

我清楚的看見，那小兔崽子扭頭，對我做了個鬼臉。

老太婆更是對著電梯裏啐了一口。

我看在眼裏，皆波瀾不驚。

這兩人頭頂的數字1，已經說明了問題。

我能看到，每個人的死亡倒計時。

就懸在頭頂，一目了然。

當然了，也不是天生就有這本事。

死後，麵試了一份陰差，自然就有了。

和我一樣死過的朋友，就一定都知道，陰差某種程度上比陽間的差事更加麻煩。

陽間忙活大半輩子，還能退休，享受餘生。

但是我們這些已經死過一次的陰差，可就永遠沒有休息的日子了。

真正意義上的，地球不爆炸，我們不放假。

雖說我們不會有疲倦的感覺。

嚴格來說，我們什麼感覺都不會再有了。

但是，一想到億年無休的未來，總還是會覺得有些喪氣。

剛才那祖孫倆，是我今天的最後一單業務。

因為那小混賬的傑作，電梯一層一停。

過了許久，回到家裏，坐在沙發上。

我已經在心裏完成了，對剛才那祖孫二人的生平考核。

「劉貴芬，女，61歲，生平定級：E，評語：素質極差，為人惡劣。」

「來世投胎建議：應入畜生道，毋庸置疑。」

「王皓軒，男，7歲，生平定級：暫缺，評語：雖品行惡劣，但考慮到其心智尚未開化，酌情可從輕考量。」

「來世投胎建議：可計入檔案，給其再入人道的機會，如來世仍不知悔改，入畜生道。」

打開電腦，我完成了工單內容，提交了上去。

屏幕上彈出提示框。

「恭喜您，生平考核部實習期員工 鐘維 完成全部入職實習任務，即將轉正。」

「請於三百個工作日內，前往地府人界辦事處，向HR遞交您的轉正申請。」

「一見生財天下太平係統提醒您，六界輪回生生不息，請秉公執法，切勿濫用職權公報私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