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的時候我媽媽大出血,子 宮被摘除了。
我爸嫌棄她沒能給老李家生出兒子,離婚了。
兩個女兒都歸我媽。
姐姐被我媽視為珍寶,媽媽一天打三份工,拚命掙錢給姐姐治病,給她良好的生活條件,想盡一切辦法也要留她在人間。
我從出生起就被扔到了鄉下的外公外婆家裏。
沒喝過我媽一口奶水。
她奶水都給姐姐喝了,說人汝大補,給姐姐補身子。
外婆實在是看不下去我餓的嗷嗷哭,哀求我媽給我一口奶水。
“二妞不能懂點事嗎?姐姐身體弱,自然是給姐姐補身體,怎麼?剛出生就要和姐姐搶奶水,以後還不知道是什麼強盜樣子!”
外婆不忍心看著繈褓裏的小嬰兒餓死,熬了稀稀的米糊糊,硬是把我養到了六歲,留下了足夠我上完高中的錢,這才合上了眼。
“老虔婆,手裏居然還握著這麼多錢!敢不給老子買酒,讓一個破丫頭片子上學,美得你!”
外公拿著存折,取出了外婆留給我上學的錢,整日酗酒打牌,日子過得瀟灑,從不管我。
好在有九年義務教育,我隻需要交書本費學雜費就可以上學。
外公雖然不管我,但家裏的米缸多多少少是有米的。我上山挖野菜找蘑菇,吃兩塊錢一包的掛麵,倒也還能活下去。
我學著外婆,到處去翻塑料瓶塑子,撿各種垃圾廢品賣錢。
每周我都會拖著兩個巨大的蛇皮口袋,走二十裏路,去縣裏賣廢品。
六歲的我不知道上學的重要性,隻是外婆常常念叨,讓我一定要上學。
我撿了一個月廢品,終於湊到了一個學期的學雜費。
到了學校教室,同學罵罵咧咧的讓我滾。
小胖墩圓潤的手指指著我的鼻子。
“我知道你,你是撿垃圾的!”
“我上個星期去縣裏吃肯德基的時候看見你了,你撿垃圾!我不要當垃圾婆的同桌!”
“你出去,不準上學,臭死了,一股垃圾味兒。”
周圍的同學都在看我的笑話。
我撥開小胖墩的手,沒有像同學們想象中一樣灰溜溜的跑出去抹眼淚,反而坦坦蕩蕩的說:“我交了學雜費,老師說交了錢就可以上學。”
“你說的不算數。”
小胖墩頓時啞口無言,隻能甩下一句“你給我等著”
當然最後我也沒等到什麼,有同學跟小胖墩的媽媽告狀欺負同學,胖墩媽好一頓教訓了他。
兩年後,外公和一個老寡婦好上了,幾天,幾個星期都不回家一趟。
米缸見底,我想盡了辦法掙吃飯錢。
中午去學校撿瓶子,晚上去到處撿瓶子,上山撿蘑菇挖野菜,甚至晚上偷偷去魚塘裏撈魚吃。
我隻有八歲,太小了,現代社會沒有人會雇傭八歲的童工。
我甚至想過自己去孤兒院,起碼餓不死。
暑假。
我半夜餓的實在是受不住了,穿上打滿補丁的衣服,去魚塘撈魚吃。
餓的頭發昏,腳一滑便掉進了魚塘。
我在水裏拚命撲騰。
腥臭的魚塘水灌入口鼻,漆黑的夜裏沒有光亮。
我以為我要淹死了,一隻健碩的手臂把我從魚塘裏拉了上來。
“誰特麼半夜偷老子的魚!”
我哇哇的吐了幾口水,聲音帶著哭腔,“對不起,我實在是餓得受不了,我,我過兩天賠你魚錢。”
守魚塘的大叔見我是個小孩,頓時就歇了報警的心思。
“誰要你賠錢?”
他強硬的拉著我走,我以為他要拉我去派出所坐牢,眼睛一酸。
誰知,魚塘大叔把我帶去了他家,叫他老婆起來給我熱了一些飯菜。
阿姨慈愛的看著我,“慢點吃,慢點吃,別噎著,喝點熱水。”
有我頭那麼大的碗,我眼淚合著飯,連著吃了兩碗才放下筷子,肚子撐得滾圓。
魚塘大叔別扭的說了一句:“沒飯吃就找我老婆,你別撈魚,會淹死的,淹死過人的魚塘讓我怎麼養魚?”
外公死了。
老寡婦看外公天天打牌喝酒,以為他有錢。
其實那錢是外婆留給我讀書的錢,不多,很快就被外公揮霍光了。
被發現是個窮光蛋,老寡婦覺得自己賠了,讓外公滾蛋。
外公死皮賴臉的不走,老寡婦一時氣急,失手殺了他。
在警察來之前,老寡婦也自盡了。
警察通知我媽過來接我。
我活了八年,第一次見著我媽。
我媽帶我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我感覺跟做夢一樣。
媽媽來接我回家了。
我跟著這個我應該稱為媽媽的女人,兜兜轉轉的走進魚龍混雜的城中村。
一關上門,我媽語氣熱切的在我耳朵邊說:“我給你找了個活兒幹。”
她賊眉鼠眼的往窗子外看了看,又關緊了門。
媽媽緊緊攥著我的肩膀,快要把我的骨血揉碎,我皺著眉想甩開。
“二妞,天大的好事!媽媽給你找了個特別好的哥哥,你跟著他,就再也不用吃苦受累了!你們倆永遠永遠一起玩,好不好?”
見我不說話,媽媽舉起三根手指發誓道:
“媽媽愛你,媽媽做什麼都是為你好!”
她攥的我肩膀太疼了,那語氣嫌棄中帶著不得已的掐媚,哄騙。
雙眼裏隻有貪婪。
把我當傻子騙呢?
“你不是我媽,你放開我,我要回家。”
媽媽眼神瞬間冷了下來,剛剛那副哄騙的溫柔樣子撤了下去。
“媽不會害你,媽都是為了你好。”
那語氣生冷僵硬,就像動畫片裏的反派。
我深深懷疑這不是我親媽。
即使她的長相和我有些相似。
外婆死的時候,這個女人甚至沒有來看一眼。
連自己親媽去世都不回來看看,真有什麼好事兒,怎麼可能想到我這個八年未見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