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你瘋了是不是!”
河水漫過腰際的時候,我聽到了一聲怒吼。
緊接著是有人奔跑過來的聲音。
我並沒有理會,隻是麵無表情一步一步的朝著小河中間走去。
很快,我的手被人攥住。
幾分鐘之後,我被周小軍連拖帶拽的,帶回了岸上。
冬天的河水涼得刺骨,卻不及我死寂的內心。
“你是不是沒腦子!我早就跟你說過,陳家明不是個好東西,為了那麼個男人,你居然跑來跳河!你對得起誰!”
沒等我反應過來,周小軍就是劈頭蓋臉一頓痛罵。
我冷眼著周小軍,不知道是凍的還是嚇的,他說話的時候,渾身顫抖得厲害。
據我所知,自從小時候那一次意外,他差點在河裏喪生,就再也沒有踏進小河半步。
“我不是跟你說過,永遠不要出現在我麵前嗎?”
沒有理會他的怒罵,我甩開他的手,一如往常的冷漠,瞪著他說道。
周小軍一愣,憋了一口氣,狠狠咬住嘴唇,將嘴裏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我低下頭不再看他,他在我麵前站了一會兒,沉默了幾分鐘,我聽到了離開的腳步聲。
但我知道,他沒走遠,隻是在樹林裏我看不見的某個位置,默默注視著我。
這些年周小軍一直是這樣的,無論是我去采山貨,還是去地裏幹活,亦或者是去鎮上打工,他隻要有時間,總會跟在我身後。
但因為我不想看到他,所以他總是離得很遠。
十幾年前,就是在這條小河旁,我的爸爸救下了即將溺水的周小軍。
可也正因為如此,他和媽媽沒能躲開突然爆發的山洪,永遠留在了這條小河裏。
而我,也因此成了孤兒。
對此,周小軍一直很愧疚,這些年想方設法的要彌補我。
可我卻壓根不想見到他,每一次見到他,都會想起爸爸媽媽被洪水衝走的樣子。
知道周小軍在旁邊看著,再跳下去已經不可能了,在河邊坐了一會兒,想著事情總歸是要麵對,我還是收拾好情緒,準備回去跟桂蘭嬸好好談談。
夜已經深了,濕衣服粘在身上,我不由得瑟瑟發抖。
來到大門口,家裏的燈已經滅了,我掏出鑰匙正準備開門,卻發現怎麼也擰不開鎖。
餘光瞥到地上,放著兩個破舊的旅行包,以及我一直帶在身邊的熊貓玩偶。
所以,桂蘭嬸這是商量無果,直接把我趕出了家門。
可是爸爸媽媽的房子,早就已經賣了給家明交大學學費,我還能去哪兒?
叩叩叩......
“嬸兒!你開開門。”
“嬸兒!你開開門讓我進去。”
“嬸兒!我要回家......”
我強忍委屈,不停的乞求,可任憑我怎麼敲門,屋內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我知道桂蘭嬸和阿昌叔都沒有睡覺,他們隻是,隻是為了自己的兒子,放棄了我這個不懂事的外人而已。
可我怎麼辦,我沒有家了,也沒有家明了,我又該何去何從?
“嬸兒......咳咳......”
我在門口等了很久,可回應我的卻隻有一片寂靜。
桂蘭嬸這次是鐵了心的。
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冷,我坐在門口,涼意浸透我的四肢百骸。
而比身體更涼的,是心。
正當我絕望到不知該怎麼辦的時候,路旁的草叢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原本以為是村裏誰家放養的小狗,誰知下一秒,草叢裏竟然露出一張人臉。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張臉的主人已經朝我走了過來。
隻不過走路的姿勢有些奇怪,想來是在草叢裏蹲太久的緣故。
“他們不會開門的。”
周小軍見我瞥過臉去不看他,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後腦勺。
我沒說話,隻是一動不動的望著門邊的行李。
他說的,我又怎麼會不知道。
隻是除了這裏,我還能去哪兒?
又是長久的沉默。
一陣風吹來,透心涼,我沒忍住打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身上原本濕透的的衣服,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我的體溫烘幹了,我這才發現自己渾身抖得厲害,頭暈眼花。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你身體受不了。”
周小軍說完,把我的行李從地上提了起來,扛在肩上。
“不用你管。”
我想要去製止他,可還沒站起來,就眼前一黑,雙腿發軟便栽倒了下去。
周小軍反應很快,拉住了我。
“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會處理。”
我緩了一會兒,才勉強直起腰,冷著臉去拿他肩上的行李。
以往周小軍因為爸爸媽媽的緣故,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都會順從我。
這次是第一次,他沒有聽我的話,並且側身躲過了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