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青山的一頓分析讓朱元璋徹底震驚了,什麼叫高人啊,眼前就站著一個。
一個小小的蘇青縣縣令,明麵上看起來是在天子腳下,但在朱元璋眼裏,許青山這個縣令和其他縣令沒什麼區別。
按理來說,遠離京城權利中心,消息應該是閉塞的,除非依靠朋黨,否則根本沒有機會接觸到京城內的消息。
但這許青山一不結黨營私,二在京城內沒有眼線,但卻對京城內的情況了如指掌。
排除了一切,那麼隻剩下一種可能,這些全都是他分析出來了。
什麼叫身居草廬,心係天下啊。許青山這樣的就是,高人不出世卻能道盡談事。
這種能力實在是太恐怖了,朱元璋都佩服不已。
“沒想到許大人身處在蘇青縣這麼一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對京城的情況卻這麼了解。實在是讓我有點吃驚。”
馬皇後毫不吝嗇讚美,許青山擺了擺手:
“都是從鄉野傳聞和朝中軼事之中分析出來的。
現在你倆明白了,當今朝政詭譎雲湧,不是你們兩個人可以摻和的,聽我一句勸不要做結黨攀附的事......”
朱元璋咽了一口口水,一臉肅然的看著許青山接著問道:
“沒想到許大人對朝廷大勢這麼了解,那麼許大人不知道你對當今陛下怎麼看......”
此話一出,朱元璋本以為對方又要侃侃而談。誰知抬頭一看,他發現許青山正用帶有三分鄙視的眼神盯著自己。
兩人被盯得發毛。
你丫的,能不能別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我......
沉默了半響,朱元璋被看的臉色漲紅。這許青山也不說話就這麼直勾勾的盯著他們兩人,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咳咳咳!”
朱元璋咳嗽了兩聲打破了沉默問道:“許大人為何這麼看著我們?”
“廢話!”
一聲嗬斥在空蕩蕩的牢房裏回蕩著,將兩人嚇了一跳。
你這人什麼毛病,突發惡疾嗎?
“當今陛下豈是你們能評說的?活膩歪了嗎?你們以為自己是誰?有兩個小錢就了不起是吧?”
“我不過是一個小小知縣,陛下有什麼功過也輪不到我來評說。你們不想活了我還想多活兩年呢。”
許青山一掃往日的慵懶,說這句話的時候一臉正義凜然,義正嚴詞的樣子。
朱元璋被這麼一訓斥,有些摸不著頭腦,心裏更是鬱悶。
你有什麼不敢的,當今皇後和皇後全都被你關在大牢裏了。
馬皇後眼疾手快,拿出一枚玉簪遞了過去。
“今天出來的匆忙,身上已經沒有現銀了。不知道許大人有沒有娶親?”
許青山一聽低頭看了一眼簪子,就是一根再普通不過的玉簪。
剛想開口拒絕,縣丞卻湊了過來小聲說道:
“大人,上好的料子。這根簪子至少值二十兩......”
這一番話傳到馬皇後耳朵裏,讓她哭笑不得。
二十兩,大明朝皇後隻配戴二十兩的簪子嗎?
這是天外隕石中的隕玉做成的簪子,是貨真價實的無價之寶。二十兩黃金都不止。
許青山一聽裝模作樣的皺著眉頭說道:
“這位夫人,您這是什麼意思啊?至於娶親,本大人心裏念的是蘇青縣十幾萬百姓,自然還沒時間娶親。”
“沒什麼意思,我看許大人挺有眼緣。
這條簪子跟了我有好幾年了,不如送給許大人,等到許大了成了親,也有能拿出手的東西送給姑娘。”
不等馬皇後說完,許青山就接過了簪子笑兮兮的遞給縣丞:
“收好,等過幾天找個鋪子當出去。”
馬皇後......
臥槽,你說這話也不背著人,就當著我麵說。這合適嗎?
朱元璋更是一臉黑線,合著鬧了半天是錢沒給到位是吧?就算錢沒給到位,你這麼大義凜然幹什麼?
他還以為許青山剛才那副模樣是因為對朱元璋發自內心的尊敬,結果卻是為了錢!
要收錢你早說啊,演這麼一出累不累啊。
收了錢的許青山再次恢複往日的慵懶:
“如何評價當今陛下!記住,咱們今天說的話一個字都別往外說。”
看許青山一臉嚴肅,馬皇後和朱元璋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當今陛下,貴為天子用不著我去評價,身高八尺,真命天子,一舉一動都有龍氣相隨,威武至極......”
一番話停下來,朱元璋一臉幽怨,你這不是鬼扯嗎?皇帝就站在你麵前,你也沒被什麼狗屁龍氣嚇得尿褲子嗎?
再者說了,你說的那是當今陛下嗎,怎麼像是一個怪物啊。
朱元璋目光幽幽:“許大人,這些客套話就免了吧。我們好歹交了錢,你就不能說點走心的?”
這下輪到許青山無話可說了,他剛才的確是在鬼扯。
既然他們兩個想要聽真實的......
沉默了片刻:
“要說走心的,當今陛下算是天下第一難人了。這個皇帝當的有點可憐。”
朱元璋一聽頓時愣了?
可憐,你居然說俺老朱可憐?
說乞丐百姓可憐的很正常,但老朱想破頭都想不出來可憐這個詞怎麼和他這個皇帝聯係起來了。
馬皇後帶著深深的不解,納悶的問道:
“為何,早年的陛下窮苦人家出身,的確很可憐。但是皇上登基以來萬人之上,貴為天子你怎麼說陛下是可憐人。”
許青山也不著急伸了個懶腰找了椅子一屁股做了下來,然後又用像看弱智一樣的眼神盯著兩人。
“沒錯,當今陛下窮苦人出身,當初的確可憐。
現在雖然貴為天子,但你們隻看到當今陛下風光的一麵,可是我說了當今朝政詭譎雲湧。
當年開國之際當今陛下的這一幫鄉黨的確是功勞巨大,當今陛下有厚福,有這麼一幫兄弟充當人才,一路披荊斬棘直接把當今陛下送上了皇位。
對於這幫開國功臣肯定要重賞。
淮西勳貴是立了大功,但是他們在朝野之中自成一派,成員也多是武官,而圍繞在當今太子身邊的是朝內的文官集團。
兩派本就水火不相容,權利鬥爭之下將太子裹挾在中間,搞得太子左右為難。
我想當今陛下應該也很為難,一邊是自己的老兄弟,一邊是滿朝的文官。
打壓哪一派都是在重傷大明朝的根基,隻能從中斡旋,調和兩派的矛盾。
雖然兩派近兩年之間的矛盾已經緩和了許多,但隻是麵和心不和。
其中最受傷的還是太子,這個大明朝未來的接班人因為是文官集團的領頭人,所以得罪了淮西勳貴。
以後太子的路恐怕不好走啊......”
“不僅是淮西勳貴,各路皇子也有奪位的想法。
當今陛下還在,各路皇子不敢太過囂張。但如果陛下百年之後不在了,那這兩路人肯定會聯和起來。
到時候太子恐怕會......”
“而且剛開國百廢待興,北邊草原上被趕走的蒙古貴族虎視眈眈,東南沿海倭患越發嚴重......”
“遠有外患,內有近憂......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