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算法

薑允棠跟著老板去店裏，當麵點清了草藥和錢。

有了這一塊五，她至少能先買些油鹽了。

至於後麵的，等她明天進山，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稍微珍稀點的藥材來賣。

“老板，謝謝你，我先走了。”薑允棠背起背篼，揣著錢準備離開。

正在撥算盤的老板停下手上的動作，頓了下道：“你明天要是還挖草藥的話，照樣可以拿到這裏來賣，我都收了。”

薑允棠眼神一喜，“您願意收了？”

老板覷了她一眼，深沉道：“之前不收，一來是這些東西本身不值錢；二來是怕你像以前那些不懂藥理知識的人采了亂賣，他們不懂草藥，隻為賺錢，為了挖掘價值高的，他們會從不少草藥的屍體上跨過去，這是糟蹋。”

他頓了下，“但是我覺得你不一樣，你是懂草藥的，所以我願意收你的草藥。我把店裏暫時缺失的草藥列了個清單，看你找不找得到吧。”

老板遞給她一張紙。

紙上寫了七八種藥材。

薑允棠將紙疊好，“好，我明天進山找找。”

“不急一時。”

說完後，薑允棠又琢磨了一下，“那老板，這錢是怎麼個算法？”

她挖草藥來賣，說白了也是為了賺錢，如果依舊是一背篼1．5元的話，不劃算。

從大東村到縣城，來來回回就要六個小時，早上進山，上午進城，回到家差不多都傍晚了，才一天1．5元。

大米0．8元一斤，油0．88一斤，鹽一毛五，偶爾再吃個雞蛋改善一下生活，可她又沒有糧票，隻能全在黑市上買。

黑市上的價格可都比這個貴！雞蛋最少都要0．15元一個！

如果一天隻能賺一塊五的話，除去財米油鹽，她得攢多久才能攢到錢啊？

老板見她認真盤算，不由得笑了下，撥算盤給她看，“這樣，以後你帶來的草藥我都按種類按斤收。常見的一般草藥，比如大薊0．02元一斤，珍貴些的我都按市場價給你算，比如人參，給你算九毛一斤。”

薑允棠垂著頭，細想著：人參挺難挖到，常見的草藥一天能挖10斤，0．02元一斤的話，一天也才兩毛錢，倒不如他一次性不看種類1．5收一背篼。

她搖了搖頭，伸出幾根手指頭，“常見草藥0．04一斤吧，人參這一類價值高還難挖的，至少得1．3一斤。”

這口氣，已經完全不像是不懂行的人了。

老板驚訝地看她一眼，“你確定你家裏沒有做這一行的？”

“確定沒有。”薑允棠搖頭回答。

老板取下眼鏡，表情認真了不少，“常見草藥0．04一斤太貴，這樣，0．035，不能再多了。至於其他的，我們以後再說，你懂些行，我也坑不到你，等你挖到價值高的，我們再論價。怎樣？”

“可以。”薑允棠一口應允下來。

今天她沒有往深處走，隻挖了一些大薊小薊這些常見的草藥，等明天一早她就上山，肯定能找到其他藥材。

和老板談完，薑允棠再次走出藥鋪時，心情明媚了不少，她甚至覺得咕咕響的肚子都像是在為她慶賀。

第一天雖然收獲不大，但有了進步，一步一步來，生活總是充滿希望的。

她拿著賺來的錢，花了一塊一買了些油鹽，然後打道回家。

街口的湯麵實在太香，她怕自己再逗留下去，肚子裏的饞蟲都要跑出來。

可一碗湯麵8分錢，她攏共就隻有4毛錢了，不能再花了。

走了三個半小時，薑允棠又回到了那間屋子。

她端著搪瓷杯接了杯水，放些油，把早上吃剩下的凍蘑掰開煮進水裏。

油的香味立馬滋生了出來，薑允棠頓時眉開眼笑起來。

背靠大山，怎麼會沒有吃的呢？

冬天有凍蘑、野菜、軟棗，夏天可以去抓魚、抓野雞，找野果子......

她總能給自己找到吃的。

等蘑菇煮好後，薑允棠端著搪瓷杯，坐在門檻邊呼著熱氣大口大口地吃著。

趁天還沒黑，她一會兒吃完就要趕緊看書休息，等明天一早再上山。

現在是農閑時候，隊裏的活沒多少，每家每戶的地裏也沒活幹，正是他們集中上山挖野菜、找吃的的時候。

薑允棠端著搪瓷杯，夾著用油鹽煮過的蘑菇吃得津津有味。

別問她怎麼適應得這麼快，上輩子又不是沒有吃過這些。

上輩子沒考上高中時，一旦回家幾乎都是吃麵條加野菜，要不就是土豆，要不就是紅薯或者玉米麵，別的沒了。

跟現在差不多。

薑允棠吹著碗裏滾燙的蘑菇，小心地往嘴裏放。

外麵，路過幾個小年輕。

有人用胳膊肘碰了碰身邊的人，“承業，你姐怎麼一個人住在這兒，看著好可憐。”

薑承業手裏拿著擦炮，點燃後插在路邊的牛屎中，‘砰’地一聲，炸得牛屎滿天飛。

聞言，他歪了歪還是腫的嘴角，“可憐她幹什麼？我看她一個人過得挺滋潤的！”

薑承業不想提起薑允棠，家裏沒了薑允棠，他吃什麼都不用躲著，爸媽想買什麼給他吃就買什麼給他吃，多好！

今天中午他爸又給他買了肉，和著辣薑和野菜抄，讓他足足下了三碗飯！

以往薑允棠在家，他哪能吃這麼飽？

想起中午宋金梅說的，晚上給他做酸豇豆炒肉沫，薑承業嘴裏的口水就斯哈斯哈地往外流。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回去讓宋金梅給他做酸豇豆炒肉沫了。

那人還在追問，“可是你姐昨天不是還在家嗎？她為什麼要一個人搬出來？”

隻吃著清湯寡水的蘑菇，看著就難以下咽。

大東村雖然窮，可家裏有孩子的，怎麼著也會用糧票和肉票換些雞蛋豬肉回來，給孩子鬆鬆口。

哪會有人每頓都吃野菜蘑菇的啊？這沒點油水，誰受得了？

這個問題戳到薑承業的心窩子了。

他昨天出的事，除了報信的燈泡兒外，沒人知道。

現在被人提起，他臉上一陣火辣辣的不自在。

薑承業沒好氣道：“誰知道她突然發什麼瘋？說不定是跟哪家的牛郎好上了，想要搬出來跟人做見不得光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