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閻王點卯
嵐顏

第二章 穿紅衣服的小女孩

我一刀又一刀的玩命捅,殺紅了眼。

眼前全都是紅的,大地在晃,狹窄的空間充斥了驚慌失措的尖叫聲和痛苦的嘶吼。

“別怕,青青,別怕!”

有兩個人緊緊抱著我,密不透風的窒息感!

我喘不過氣!我的胸口好像烙著一塊滾燙的鐵,跗骨入髓的疼!

“啊!啊!”

我大吼著,扔掉刀,蹲在地上抖成一團。

“別害怕!過去了!都過去了!你很棒,小姑娘,你救了他一命。”

有人扶著我的肩膀,輕輕搖晃著我。

慢慢睜開眼,一名女警滿眼心疼的看著我。

“我怎麼了?”渾身還在抖,控製不住的抖。

“你嚇壞了,估計出現了幻覺,先去醫院檢查一下。”

“它呢?”惶恐中,我左右找那個無臉的人。

“別擔心,已經送上救護車了,雖然昏迷不醒,但人還活著,放心吧。”

“可不是小萊,你這孩子真細心,我們那麼多人都沒聽見動靜,你居然聽見了,多虧你,再過半分鐘人就憋死了,這可是老張家最後一個人了!唉,可憐的孩子啊,就剩他自個兒了,咋整啊!”

我聽見隔壁鋪子王奶奶的歎息聲。

“別和她說話了,這孩子嚇壞了,你們盯著吧,我送他們去醫院。 ”

聽完這句我就迷糊了,後來發生了什麼都不記得了,直到第二天蘇醒,才從養母口中得知了一切。

市場上的鋪麵都是雙層,底間鋪子,閣樓放雜貨,人們累了也上去睡會兒,事故檢查結果,二層的橫杠用的劣質品,承重不行,再加上年久失修才發生了這樣的事故,五人當場死亡,隻有張叔叔家小兒子塌陷時躲進櫃子逃過一劫,多虧被我發現否則他就憋死了。

“他這命也夠大的,和小萊有一拚,都死了,就他活著!”

三哥吃著煎餅果子,念叨。

“啪!”養母給了他一巴掌!

“滾一邊去,小萊剛睡醒,胡說八道什麼呐!”

“你喝點粥,我去辦出院手續,醫生說你沒啥事,輸完液就能出院!家裏好多肉,又不讓賣,我得趕緊回去幫你爸處理處理,讓你三哥陪著你啊。”

養母是個急脾氣,丟下幾句話,風風火火的走了。

“小豆芽,喝粥,吃橘子不我剛買的!”小豆芽是他們給我起的外號,尤其是三哥,沒事就愛調侃我,他嘴巴臭,心卻很軟。

三個哥,也就他偶爾會給我買口吃的。

“三哥,你知道他住哪個病房嗎?”我心知昨天看見的絕不是幻覺,不知怎得,心總會隱隱不安,覺得這件事還沒結束。

“就58床,他和你一樣受了驚嚇沒傷到,你還得輸液呢,哎,你幹嘛去啊!”

三哥剛剝開橘子,見我穿鞋往外走。

“我上個洗手間,就回。”找個理由,我徑直去了58床。

人不在,陪著他的小姨也下樓打飯去了,隔壁病床的告訴我,剛看見他上樓了,和他打招呼他都沒吭聲。

“現在的小年輕真不懂事,我問他去樓上幹什麼,他直勾勾的,都不帶看人的。”

阿姨還在嘮叨,我的腦子卻“嗡”的一聲。

我提拉著拖鞋往上跑,不知道為什麼狹長的樓梯一直在晃,我耳畔又傳來讓人絕望嚎叫,我用力晃了晃頭,把這些紛雜的聲音甩出去,此時此刻,我的腦子裏隻有一個信念,我救回來的人,不能再出事!

我跑上平台的時候,張叔叔的兒子已經爬上了平台邊緣,周圍有人驚恐的大叫,最讓人恐怖的是,他手裏還抱著一個幾歲大的小女孩兒。

小女孩兒穿著鮮豔的紅色外套,手裏抱著一個五彩斑斕的小皮球。

“快報警,他......要抱著那孩子跳樓!”

一個老大爺顫抖著拿出手機。附近的人慢慢朝他靠近,大聲勸阻。

我剛要過去,有人卻一把拽住了我!

是個穿著病號服的男生。

他的臉很蒼白,嘴唇也白的毫無血色,隻有一雙眼,墨一般漆黑。

“你幹嘛!”我甩開他的手。

“該死的人,何必救。”他輕飄飄的一句話駭得我停下了腳。

“你......什麼意思?”

“自己看。”

順著他的視線,張叔叔兒子直勾勾盯著腳下,也不知道他怎麼爬上那麼陡的地方,懷裏還抱著孩子!

不對!那個小女孩兒!

她,太平靜了,不但不哭也不鬧,還笑眯眯的。

她的臉!

我的身體再次抖成一團。

她好像察覺到了我的存在,慢慢扭過頭盯著我,她的臉變了樣,五官全都消失,整個人又變成了我在雜貨鋪看見的那樣。

像揉皺的白布,凹凸不平。

“看懂了嗎?”

身後,那人抓住我的肩膀,他個子那麼高,拎著我就好像拎著隻小貓小狗。

“為什麼......為什麼隻有我......”

我拚命想喊出聲,為什麼隻有我能看見能聽見能感受到,為什麼是我!可是我的舌頭像打了結,根本說不出話來!

“被點卯的人必死,沒人能改,就算你能救他一次,勾魂使也會一直盯著他,隻要被盯上了,他就跑不了,沒人跑得了,聽明白嗎?”

他的聲音像一根根釘子,一下下敲擊著我的心臟,五臟六腑都被刺穿。

“不要自以為是,即便你能看得見,也必須裝作看不見,否則,你就會替他死。”

他盯著我,唇角慢慢的往上翹,笑容卻充滿了嘲弄。

“為......什麼是......我?”

我結結巴巴問。

他附下臉盯著我,皺了皺眉,“好濃的血腥味兒,你是幹嘛的?”

“殺......豬!”我顫抖著嘴吐出兩個字。

他一下子退出去好幾步,把我扔在地上。

“難怪這麼臭!”他嫌惡的用手蹭著衣服。

再次後退。

“妞妞啊!”一個尖利的女高音赫然炸響。

“放開我女兒,你放開她!”

一個女人跌跌撞撞從另一側樓梯口衝了上來。

張叔叔的兒子漠然的看了一眼,抱著小女孩兒轉過身子。

“張牧!”我急了,情急之下,居然想起了他的名字。

“我救了你不是讓你自殺的!”

我的身體似乎恢複了些力氣,盡管剛才那人的話駭住了我,可讓我眼看著我熟悉的人死,我還是做不到!

“愚蠢!”

身後,那人低聲罵了我一句,卻沒再伸手。

我咬著牙跑了過去,女孩兒的媽媽也踉蹌著跟了過來。

張牧慢慢的扭過半個身子,眼眸深處浮起一絲痛楚。

“你家隻剩下你自己了,你要死了,你家就徹底沒人了,你對的起你爸爸媽媽嗎?你不是想考大學嗎!你忘了嗎?”

我不顧一切的大喊。

張牧嘴角抽搐,眼神茫然,眼角卻有淚淌下。

“放開我女兒好不好?她才三歲啊,她也沒惹你,妞妞,妞妞!媽媽在呢,別害怕,我的孩子啊......”

女人大聲哀嚎著,都快給張牧跪下了。

小女孩本來一動不動,忽然也扭過頭,看著女人,不知為什麼,我覺得她看的不是她媽媽,而是我。

她小小的臉恢複了正常,就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小女孩。

可她一丁點也不害怕,嘴角還帶著甜甜的笑,緩緩地抬起頭,將粉紅色的小嘴靠近了張牧的耳朵。

她輕輕的聲音回蕩在空氣中。

“大哥哥,我媽媽來找我了,你爸爸媽媽也在等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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