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外地來的道士

村長非常傲慢的說，“弟啊，你想好了沒有，我都跟人家談好了，隻要你願意把地租出去，加上我家的地，這事就成了”

我爸嘴上很不自然的笑了下，“村長，你這也不能強人所難吧，這300塊每年地租，能幹個啥呦，我家裏幾口人要吃飯呢”

村長不高興的把煙頭摔在地上，“可我們倆家的地挨在一起，你不租，這麵積就不夠了，你也不能擋我財路啊”

我爸沒好氣的回了一句，“那是你的事情，與我可沒有關係”

村長看了一眼地上，昨晚我奶跳大神，從我身上流下的血，冷哼了一聲，“我聽說你馬上就要抱上兒子了，那我可要提前恭喜你了”

說完就轉身走了。

村長走後，我爸氣的一腳踹在門上，“這個狗東西，平常貪汙受賄就算了，現在還弄起強買強賣了。早晚要去鎮裏舉報，把他頭上的烏紗帽弄下來......”

我奶把一盆水倒在院子裏，打斷我爸的話，“少說兩句，村長其實也不錯的，至少他給咱們找來了王道士這樣的高人，不然我這輩子還能抱上金孫嗎？”

我媽也順著我奶說，“就是，就是。犧牲幾個賠錢的女娃，換一個乖兒，這筆生意多劃算啊”

我恨恨的看了一眼我奶，把我做成提線木偶，她是最讚成的。

每次我媽生出女娃，也是她親手埋在牆角的。

這一刻，牆角下，那黑暗的地底深處，我仿佛能聽到妹妹們和我一樣，無聲的哭泣。

王道士是村長從外地帶回來的，聽說他從小就雲遊四海，學會了一身方術和醫術，有了王道士，村裏連醫生都不需要了。

村裏本來也有一個赤腳醫生，叫劉禿頭，因為他年輕時就禿了頭，所以大家都管他叫劉禿頭。

大家說他這輩子注定禿頭，因為他賣的藥都是假藥，他賣假藥傷天害理，所以遭報應了就禿了頭。

劉禿頭靠著賣假藥給村民們看病，賺了不少錢。

他還把兒子培養成大學生，早早就被兒子接去了城裏，成了城裏人。

雖然他是個賣假藥的醫生，但好歹也是醫生，他這一走，鄉親們就一直慌慌的。

現在有了王道士，大家才安下心來。

不管怎麼說，王道士都不會比劉禿頭收費更貴吧。

王道士來到村裏沒幾天，村裏住在歪脖子大槐樹旁邊的那家人，就全家暴斃了。

正好騰出了房子給王道士住。

王道士也不怕那是個凶宅，就跟自己家一樣，大搖大擺的住進去了。

王道士還建議把村裏那座送子娘娘廟給拆了，因為隻要有他在，什麼神啊，仙啊都不需要了。

他說他自己就是活著的仙人。

這招娣幡剛進行了幾天，我媽就在屋裏大喊大叫的，說肚子疼死了。我奶覺得一定是“招娣幡”起作用了，忙出去找王道士。

我癱在羊圈裏，像個狗一樣沒人理了。這時候小妮不知何時已經到我身旁了，她輕輕笑著對我說，他要來了。

我問“他”是誰？

小妮繼續笑，“當然是爸媽一直要的寶貝弟弟嘍”

我疑惑，“那個道士不是說要弄七七四十九天嗎”

小妮看著我，笑而不語。

不多會，穿著一身道袍的王道士就和奶奶一前一後的踏進門開來。

我媽因為疼，直接從屋裏爬出門來，我看到她肚子那裏確實明顯鼓了一圈，就像懷上小孩了一樣。

但是我覺得又不像，因為以前我媽懷我妹妹時，都是好幾個月才能漲這麼大。

王道士一把解開我媽的上衣，用手在她身上仔仔細細摸了個遍，幹脆的說“招娣幡”法力太大了，她一時半會適應不了，過陣子自然就好了。

然後他從褲衩裏掏出一包用黃紙包著的東西，丟給我奶，“衝給她喝”

我奶如獲至寶，趕緊又從鞋底扣出200塊錢，交到王道士手上。

王道士目不轉睛的又在我媽身上看幾眼，這才心滿意足的走了。

身後我奶和我爸千恩萬謝，就快把他認為祖宗了。

我媽喝了那個道士的藥，果然幾天肚子就不痛了。我奶說到底還是王道士，地上的仙人，活著的仙人，比廟裏那些菩薩厲害多了。

我問小妮，“那個道士真的會法術嗎，為什麼他一給我媽喝藥，她就好了”

小妮一臉不屑，“他要是有法術，那就保住自己的老命吧”

我不明白小妮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我知道，她總是比我聰明，比我懂的多，就像我問她很多次，為啥她不吃米不喝水，也能在我家活著，但她從來沒有回答過我。

從那以後，每天我奶還是天快黑前，把我掛在牆上，我爸媽在屋裏忙著生弟弟，胡三每天晚上都來找我媽，我奶奶做好包子，總是拿上幾個去隔壁胡三家串門。

我爸說我奶，你去理那個光棍漢幹嘛，聽說他以前在城裏犯過事，這種人最好別沾染上。

我奶說他一個人在隔壁住，怪孤零的，鄰裏鄰居的，能幫就幫一點。

我很羨慕胡三，因為他還能吃我奶做的包子，自從我被做成提線木偶，就再也沒吃過正常的飯了，我隻能吃晚上他們剩的餅頭。

反正我這樣子，等七七四十九天以後，我弟弟懷上，我也就是廢物了。喂我還不如喂條狗呢，他們看到我隻會心裏添堵。

我的事在村裏傳開後，一些和我一樣大的小孩，跑來看我，他們在我麵前學著木偶一樣跳舞，邊跳邊笑。我把眼閉的緊緊的，不去看他們。

他們又笑我。

我想把耳朵也堵上，但我辦不到，因為我的雙手都斷了，根本使不上力氣了。

這時我奶剛好出來喂雞，把這些小孩趕出了門。完了目光落在我身上，發現我死死的盯著她，“看什麼看，賠錢貨，等你弟弟生出來，直接就把你也埋了”

當她說出這句話時，我看到牆角下，地板像冒泡一樣鼓了幾下，我奶轉過身去，地板又落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