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他那一輩唯一念過中學的人,雖然爸爸也有些重男輕女,但是他並不相信媽媽迷信的說法,於是便讓媽媽少說兩句。
但是這卻招致媽媽更加討厭我,她給了我一個大大的白眼。
爸爸走到我旁邊,對我說:“小夭,別幹活了,去吃飯吧。”
我怯生生地看著李麗,正對上她那一副要吃人的模樣,趕忙說:“爸,我已經吃過了。”
聽見我這麼說,李麗看著我的眼神才緩和了一些。
在這個家裏,我不管做什麼都要看她的臉色,否則一定會有一頓毒打等著我。
她那彪悍的性格,就連爸爸也有幾分忌憚。
他看著我臉上紅色的燙傷,愣了一下,沒說什麼。
爸爸心裏也清楚,這是媽媽做的,媽媽經常打罵我,爸爸也都習慣了,並不會多說什麼了。
說罷,他從隨身的背包裏掏出一個紅色的蝴蝶結,遞給我。
“小夭,我記得今天是你是十六歲生日,這是我去城裏進貨的時候給你買的禮物。”
接過蝴蝶結,我的眼淚就落了下來,還好這個家裏還有爸爸會關心我一下,要不然我真的不知道會有多難過。
即使我知道,這個蝴蝶結是店裏進貨的時候,附贈的贈品,我依舊很開心。
因為送貨的那天我也一起幫著卸貨來著,但是爸爸已經把這件事情忘了。
我哽咽著說:“謝謝爸爸。”
可是我的餘光卻掃見了媽媽正惡毒地盯著我,那眼神就像要將我生吞活剝了。
我不知道為什麼媽媽會突然怨恨地看著我,我隻覺得害怕,每次她這樣的時候,我都會迎來一陣毒打。
她好像不喜歡我和爸爸有什麼接觸,於是我識趣地閃到一邊。
他們二人一起走到張天賜的邊上,一家三口其樂融融地為張天賜慶祝起了生日,就好像我並不存在一樣。
我聽著他們三人的歡聲笑語,心裏隻覺得悲涼孤寂,從前每年都是這樣的,爸爸帶給我一個並不重要的小東西做禮物,然後他們一家人快樂地慶祝張天賜又長一歲。
隻是從前我還小,並不理解為什麼爸爸媽媽總是和張天賜比較親近,我以為是我不夠聽話,便幹更多的活,想讓她們開心。
但是我做的越多,好像錯的就越多,李麗打我的次數越多。
甚至於是張天賜犯得錯誤,李麗都要打我一頓。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可是隨著我一天天的長大,我開始明白,這一切並不是我的過錯。
於是我便開始讓自己接受爸爸媽媽不愛我的這個事實,看見他們那溫馨的畫麵,我也不再過分悲傷。
我握著蝴蝶結,滿心歡喜,我看見過別的女孩子戴過,很好看。
我也想要,但是在這個家裏,擁有一個漂亮發夾都是奢侈。
我稀罕地捧著蝴蝶結,想戴上試一下,但是我的頭發太短了,根本戴不上。
這一瞬間便又喚醒了我痛苦的回憶。
我之前養了長頭發,但是那天爸爸對我說:“女孩子還是養長頭發好。”
這句話被媽媽聽見了以後,她便在爸爸去店裏的時候,用力地扯著我的頭發,用一把大剪刀將我的頭發全部剪斷。
我掙紮著不讓她剪我的頭發,但是我沒什麼力氣,三兩下就被她按在了地上。
她甩了我兩個巴掌以後,對我說:“你給我記住了,以後少在你爸麵前晃悠。”
“要不然我見一次,打你一次。”
李麗很奇怪,她好像會將自己的親生女兒當做假想敵,偏執地覺得我會和她爭奪爸爸的寵愛一般。
我看著鏡子中衣著破舊,頭發像被狗啃了一樣參差不齊,幹瘦的四肢,因為營養不良而臉色蠟黃的自己,落下了淚水。
雖然村子裏重男輕女,但是別的女孩子並沒有被虐待,隻是不能上學。
我十分羨慕村口小花那白白淨淨肉嘟嘟的臉蛋,她不用幹活,還有漂亮衣服穿。
而我自出生以來,一直在撿別人家的舊衣服穿。
有一次我對李麗說:“媽,我也想要新衣服。”
沒想到直接就挨了李麗一嘴巴,她鄙夷地看著我說:“沒給你扔了都不錯了,養著你這個喪門星你還不知足,還想要新衣服。”
“愛穿穿,不穿你就給我光著。”
每次回想到這些的時候,我都會忍不住低聲哭泣。
但是還不等我悲傷,我手中的蝴蝶結便被人搶走了。
張天賜用他那油乎乎的手,抓著我的蝴蝶結,瞬間幹淨的紅色布料上就印出了好幾個油手印。
他一臉欠揍地對我說:“我還以為這是什麼稀罕玩意,原來就是一個破發夾。”
我氣憤地看著張天賜,對他說:“還給我!”
那對於別人來講都不能入眼的破發夾,卻是我還被人記得的唯一證明。
我連忙上去想要將它搶回來,和張天賜扭打成一團,張天賜用他那肥胖身軀壓在我身上,一拳又一拳砸向我。
“你這個賠錢貨,竟然還敢和少爺我搶東西!”
“什麼你的東西?隻要在這個家裏一天,所有東西都是我的,隻要我沒說賞給你,你就不許要!”
他死死地將我按在地上,他和我一樣都隻有十六歲,但是他卻像一個天生的壞種一樣,完全沒有人類的憐憫之心。
甚至為了讓我不要掙紮,直接扼住了我的咽喉。
在掙紮中,張天賜的手不小心碰到了火爐,他吃痛地叫出聲來,我才能喘上來一口氣。
聞聲而來的爸媽看見這一幕,連忙上前將張天賜抱在自己的懷中。
沒想到張天賜還惡人先告狀,對爸媽說:“爸爸,媽媽,張夭這個小賤人搶我的東西,還打我!”
“你看看我的手,都燙壞了,這讓我明天還怎麼上學寫字啊!”
說罷,他就開始嚎啕大哭,眼淚和鼻涕流作一團,都蹭在了李麗的白毛衣上。
但是李麗並沒有覺得嫌棄,反而將張天賜抱的更緊了。
“乖寶,不哭,媽媽給你做主。”
爸爸也沒了先前可親的的模樣,一臉怒氣地說:“小夭,你怎麼能打哥哥呢!”
“快給哥哥道歉!”
李麗瞪著一雙吊梢眼看著我說:“你這個小賤人,居然敢打我兒子!”
“我一眼沒看見你,你就反了天了,要是天賜留了疤,我跟你沒完。”
我執拗地迎上李麗的目光,反駁道:“明明是他先搶我的發夾,還打我的!”
“你憑什麼隻罵我一個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