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屋外，顧老太像被人掐斷了脖子，臉漲得通紅，耷拉著腦袋。

“建黨，你怎麼了，你的腿沒事吧？”馮招娣發出尖銳的聲音，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男人，她男人不會廢了吧，她家才兩個丫頭片子，還沒生兒子呢。

顧建黨破不妨被抬起那條斷了的腿，嘶的一聲喊了出來，抬手就給了馮招娣一巴掌，剛剛被女人壓著打的氣梗在心裏，總感覺以後會被人嘲笑。

“臭婆娘，怎麼幹事呢，老子這條腿斷了不知道，還不去把白大夫請過來。”轉頭又對著顧建國討好地說道，“大哥，麻煩你把我扶到房裏。”

對著大哥，顧建黨始終抬不起頭，就因為他沒個兒子，以後還要靠侄兒摔盆呢。

*

邊防軍區醫院。

“顧營長，你家裏給你寄信了，還是加急的。”張領導手裏拿著一封信快步走過來。

“領導，快把信給我，咳咳......”

顧建軍急得一陣咳嗽，本就重傷的身體更是雪上加霜，胸口的繃帶又溢出絲絲猩紅。

張領導急忙過去把顧建軍扶起來躺好，嘴裏還不停抱怨，“醫生反複叮囑，你要好好休息，切忌情緒過度激動，這次是你小子運氣好，不然就交代在那了。”

張領導看了眼顧建軍，發現他急得臉都白了，給他遞了杯水，歎了口氣。

“你這次受傷嚴重，右手能不能康複到以前的狀態還不好說，你以後有什麼打算。”

顧建軍是三營裏數一數二的狙擊手，這次受傷，要麼轉入後勤，要麼隻能轉業回家了。

“我知道我的手，醫院已經盡力了，再待在前線也是拖戰友的後腿，你也知道後勤那地方，以我的性子也待不住。”

顧建軍沉默的往後仰了仰，嘴角帶著一絲苦澀，不能繼續奮鬥在前線，那就回家吧，這麼多年，他對不起媳婦和閨女太多了。

張領導拍了拍顧建軍的肩膀，紅著一雙眼睛。

“你放心，你這次立了大功，組織給你申請了一大筆獎金。”

“有你這句話就夠了，我離家這麼多年，正好回去陪陪家人，再不回去，說不定我家閨女看我都要叫叔叔了。”

老張走後，顧建軍拿出家裏的信，離家這麼久，也不知道星寶乖不乖，他還沒聽過星寶甜甜的叫爸爸呢，還有也不知道媳婦想不想自己。

顧建軍雙眼極快的讀起信件，忽然就頓住了，星星腦袋受傷了，媳婦氣的要離婚？

他從小就知道他媽偏心，他媽一共生了三兒兩女，大姐嫁的遠，平常也不怎麼走動，小妹因為長得最像媽，也頗得他媽幾分看重。

他大哥因為是長子，又給顧家生了兩個大孫子，他媽最喜歡就是大哥。

二哥家隻有有兩個閨女，但是和他不一樣，二哥從小就是在媽麵前長大的。

但是他媽生他時是難產，差點活不了，生下他後就不管了，要不是當時奶奶把自己報過去養，他肯定活不到今天。

顧建軍沉默地讀完了信，慢慢低下頭，他以後一定好好對媳婦和星寶，把虧欠她們的都補回來，以後媽的養老錢該給多少就給多少，再多的就沒有了。

次日一早。

“你說什麼！”

老張後悔早上的兩個饅頭沒吃，這不就就低血糖，出現幻聽了。

“你腦袋是被驢踢了嗎？你這破身體還沒到家就掛在火車上了。”老張緩了緩，恨鐵不成鋼，恨不得給顧建軍兩錘頭，給他錘清醒。

“再說了，你這突然要回去，轉業後的工作可就沒那麼好了，好工作都是要排隊的。”

“老張，別激動，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我家裏出了一些事情，再不回去，老婆孩子都要沒了。”顧建軍想到媳婦和閨女在家裏被欺負和排擠，心疼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

張領導一噎，“這麼嚴重，不過你這個身體確實是個問題，這樣吧，我去幫你申請個一個陪護，一路上照顧你”。說完就急衝衝的去安排了。

“男的，我要個男的！”

顧建軍跟在後麵衝著張領導的背影大喊，媳婦本來就要和自己離婚了，再找一個女陪護，自己說不定真要成為孤家寡人了。

回到宿舍，他開始打包自己的行李。

媳婦信裏說了，星寶想要粉色小花花的裙子，他決定了，等會兒找戰友換一些布票，糖票什麼的，反正他們營裏大部分都是孤家寡人的，要那麼多票還不如換過來，給星寶買小皮鞋，小頭花，別人家的，自己閨女也一定要有。

“營長，聽說你要找個人護送你回去，你看我怎麼樣？”劉衛國提著一大兜的東西進來。

“這是兄弟們湊錢給嫂子和咱閨女買的營養品，我聽領導說，咱閨女傷了腦袋，得好好補補。”劉衛國一邊把東西遞給顧建軍，一邊接過顧建軍手裏的行李，開始收拾。

“醫生都說了，營長你要好好休息，這些交給我就行了。”

聽著耳邊絮絮叨叨的，以往覺得煩地不得了的聲音，今天聽起來也格外親切，顧建軍心裏一暖，“行，到時候去我家，讓你嫂子給你露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