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成精的榆木。
人們常常用榆木腦袋來罵人笨,但我們榆木精相當不服氣。
我跑到人間,想為榆木精正名。
那人總是臭著臉,咬牙切齒地罵我。
「你還真是個不開竅的榆木腦袋。」
後來,他問我:「榆木精和人的孩子會是什麼?」
我不確定地回答。
「木......木頭人?」
1.
我是一棵成了精的榆木,剛下山就對人間的王爺耍了流氓。
每棵榆木化形後都要下山,得到見到的第一個人誠心的讚美,才能拿回神力,成為合格的榆木精。
於是我初初化形,就被我娘一樹杈子抽下山了。
「下去吧你!」
不是!我還沒有準備好啊!
落地的衝擊力有點大,我咕嚕咕嚕滾了好幾圈,滾到了一個人腳邊,四仰八叉地停穩。
我晃晃暈乎的腦袋,道歉。
「不好意思啊,沒停好。」
四周安靜得有些可怕,我順著繡了金線的靴子向上看。
看見了一個長得很好看,但臉色很難看的男人。
以及分散站在這片荒郊野嶺裏,麵色迥異,活像大白天撞了鬼的四個人。
我試探地抬手打個招呼。
「早......早上好?」
一個隨從打扮的人,迅速擋在男人身前。
「你是何方奸細?在這裏偷聽多久了?」
完了,我肯定誤入了什麼謀權現場。
「沒有沒有。」
我眨巴眨巴眼睛,盡力顯得更自己無辜。
「我剛剛才摔下來的,你們誤會了。」
男人神色冷峻:「殷為冕,就派你這種人來探聽!怎麼,瞧不起本王?」
我被他的話說得一愣一愣的。
男人冷漠地轉身要離去。
「隨三,處理好了。」
被喚做「隨三」的侍衛,雙手抱拳稱是,手中寒光一閃,朝我走來。
這麼看來,荒郊野外,是很適合毀屍滅跡哈。
適合個屁!救命啊!剛下山就要被殺啦!
眼看小命不保,我心裏一急,撲上去抱住了王爺的大腿。
「大哥饒命啊嗚嗚嗚!我真的隻是路過!根本就不認識你說的人啊!」
「別殺我別殺我別殺我!我是妖!很厲害的妖!我可以實現你的願望!」
「妖?」
我察覺到一線生機,搗蒜般點頭。
「對!我是妖!」
他手微微用力,把我拎了起來,細細端詳我。
「妖精就長這樣?」
怎麼還惡語中傷!
事關我的小命,我唯唯諾諾,不敢反駁。
「不信。」
他手一鬆,就要把我丟給隨三。
「我真的是妖啊!」
我嚇得摟住他的脖子,掛在他身上。
王爺臉一下黑了。
「滾下來。」
我哪敢鬆手,腦袋用力一頂,以示我不放手的決心。
結果因為太緊張,我直接頂歪了。
眾目睽睽之下,我響亮地吧唧一聲親上王爺的脖子。
幾乎是下意識地,我還咬了口。
王爺悶哼一聲。
等我反應過來的時候,沉默已經鋪天蓋地。
隨三驚詫地看我,抓我的動作停在半空,活生生像被雷劈開了。
眼裏分明寫著「勇士!你怎麼敢對王爺又親又啃的!」
這回是真夭壽了。
我討好地扯出個笑,伸手擦擦留在他鎖骨上的唇印。
「意外,這是意外。」
「你大膽!」
王爺伸手捂住自己的鎖骨,麵色惱紅得像被輕薄的小媳婦。
「真的是意外!我保證!我絕對無意冒犯您啊!」
「本王非斬了你不可!滾下來!」
他氣急敗壞地伸手拽我,但我像塊狗皮膏藥,死死扒拉著他。
一時間,他也扯不掉我。
我一邊躲避他的手,一邊喊:「嗚嗚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饒了我吧!」
戰況十分膠著。
「王爺。」
隨三有些猶豫地開口。
「屬下之前探查過,這片並無人在。」
我忙為自己證明:「我真的是剛剛掉下來的!什麼都沒聽到!」
我被當作懷疑對象,帶回了王府。
殷景,也就是人間的王爺,據說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雖然有隨一幫忙作證,但他還是不放心我,決定把我放在眼皮子底下監視。
隨三替我解開綁手的繩子。
「這段時間就勞煩姑娘住在王府了。」
「不勞煩不勞煩。」
喜提小命,我熱切地握住救命恩人的手:「感謝大人替我說話!」
隨三還對我剛剛勇猛的舉動充滿了崇拜,他連連搖頭。
「姑娘不必客氣,在下隻是說了實話。」
不遠處的殷景嘲諷道。
「姑娘家和外男勾勾搭搭,也不嫌害臊。」
「隨三,今日之事是你的疏忽,自行去領十軍棍。」
隨三抱拳應是,小臉煞白。
我收回手,恨不得化成原形,抽殷景幾樹杈子。
嘴賤得要死的家夥!要你管!
殷景的衣襟已經整理好了,嚴嚴實實地擋住所有風光。
他坐下為自己斟茶,動作又恢複了最初的閑適優雅。
「你說你是妖。」
我深吸一口氣,微笑。
「是的呢,王爺。」
「那變來看看,你是什麼妖。」殷景饒有興趣地看我。
變變變你個頭!
我倒是想變,但從我化成 人形後,我的法力就全部消失了。
娘親說這是榆木精的詛咒,一定要得到見到的第一個人的讚美才能解除詛咒,拿回法力。
那我第一個見到的是......殷景?!
出山不利!
我壓下喉嚨裏呼之欲出的臟話,又變得客客氣氣。
得想辦法讓他誇誇我才行。
「這個嘛,時機還未到。」
我裝模作樣地撚兩下手指算。
「不過我真的是妖精!但不算妖!」
殷景不客氣地嗤笑一聲。
「你當在和三歲小孩講故事?」
「看來你不僅喜歡和別人勾勾搭搭,還經常招搖撞騙。」
「我可以證明給你看!我還能和很多生靈對話呢!」
「哦?你要怎麼證明?」
我左右看看,跑到牆根,撈起一隻窩在角落曬太陽的狸花貓。
狸花貓舔舔自己的長毛,由我抱著懟到殷景麵前。
「這是一隻貓,我現在就可以和它交流給你看!」
同時地,殷景和身後的隨一隨二雙眸瞪大。
「快拿開!」
隨一急忙大喝:「王爺對動物的毛發過敏!」
殷景困難地大喘了幾口氣,手指顫抖地指著我,頭一歪,暈了。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
我怔怔看著王府上下把殷景抬進屋裏,太醫急匆匆地跑進去,鞋子都跑掉了。
腦子裏就一個想法。
幸好我是榆木精,沒有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