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纏了黎放十八年,他便煩了我十八年。
他跟我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別碰我,臟。」
後來,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他卻抱著我哭得撕心裂肺:「臟的人,一直都是我。」
……
黎放的新劇,剛剛上映。
我在電視上看著,新劇的宣傳片。
劇中的女主正是當紅小花,蔡潔。
蔡潔也算是黎放的伯樂了,當初就是她的引薦,黎放才走上演員這條路的。
他們有說有笑得手牽手,親密互動,炒CP,觀眾席瞬間炸燃,彈幕滿屏也在磕,從劇裏磕到了真人。
「真的好甜啊!」
「啊啊啊啊,我要瘋了!」
「原地結婚,這不結婚都難以收場。」
「磕死我了。」
......
可外界沒人知道,黎放已經結婚了。
我就是他的妻子,今天還是我們,結婚一周年紀念日。
但蔡潔知道,我們三曾是共同好友。
她不止一次地向我挑釁,說黎放不愛我,愛的一直都是她。
黎放不愛我,我早就知道了。
我跟黎放結婚都一年了,他碰都沒碰過我,準確來說,我們連正式的牽手都沒有。
當時他說要娶我時,我興奮地整整失眠了一周。
我以為他真的喜歡上我了,原來,他是被我父母逼婚的。
是我無意間,聽到我爸媽地談話,我爸破產了,欠下了一屁股債,是他逼著黎放娶我的。
就連一向討厭黎放的我媽,也沒有任何的反對。
黎放從小寄人籬下,跟我一起長大的。
為了還我爸的這份恩情,硬生生答應了。
我當時就想著,先婚後愛,不是不行,總有一天,他會接受我的,結果,隻是感動了我自己。
我給他打了十來個電話,又發了十幾條消息,我告訴他,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讓他早點回來。
他一條消息都沒回我。
我從一大早就開始布置了,等到了淩晨兩點,他還是沒有回來。
我拆掉了那些可笑的布置,一個人吃著八寸的蛋糕。
一邊吃,一邊流著淚,今天的蛋糕,一點都不甜,一股酸酸澀澀的味道。
第二天,消失了三個月的黎放回來了,他做了早餐。
他朝我微微一笑:「醒了。」
「嗯。」我敷衍地應了一聲。
我還再為昨天的事,耿耿於懷。
黎放看出了我的情緒,他小心翼翼的將三明治遞給我。
我看著他手臂上那條細細長長的傷疤,心裏像被針紮一樣的難受。
當初,為了繼續跟隨黎放,我考上了跟他同一所大學。
也是在那時,我才知道蔡潔是他的同學,而且一直喜歡著黎放。
蔡潔知道了我的存在,她並沒有厭惡我,反而主動與我交好,說是要跟我公平競爭。
因為我一直纏著黎放,他的朋友也都知道我。
他們有什麼活動,也都會叫上我。
那次,他們組織去露營,蔡潔也在。
她拉著我一起去撿柴火,她知道我是個路癡。
她說她會一直在我身邊的,叫我放心。
最後,我跟她還是走散了。
我在森林裏迷路了,手機又沒信號。
一直到暮色降臨,我看不清路,被絆倒了,順著山路,一路往下滑。
我尖叫,恐懼,最後到失去意識。
再次醒來時,是在醫院。
是黎放的朋友林良,發現的我。
那天,蔡潔也迷路了,黎放去找她了。
他手臂上那條傷疤,就是尋找蔡潔時,被樹枝劃破的。
當時,我就該知道,他倆關係匪淺,一直都是我自欺欺人罷了。
我看著他的眼睛:「還有意義嗎?」
他的眼睛微微閃躲,手一頓,放下了三明治。
「對不起,昨天忙......」
我沒好氣,打斷了他的話:「是啊,大忙人,連結婚紀念日,也不記得。」
黎放,著急忙慌的從西裝口袋裏掏出項鏈:「我準備了禮物的。」
那條項鏈,眼熟的不能在眼熟了,跟蔡潔昨天戴的那條一模一樣。
看來是假戲真做了,真讓人覺得惡心,我緊咬著牙關,從牙縫中擠出一個字:「臟。」
我把曾經他常對我說的話,還給了他。
轉身時,我聽到項鏈掉落的聲音。
六歲那年,我爸帶回了,比我大兩歲的黎放。
他的身份很特殊,他是我爸初戀的孩子,臨終前,托付給了我爸。
我媽見黎放,就覺得膈應,三天兩頭,因為黎放,跟我爸吵架。
我媽很討厭黎放,她總是罵他雜種,我爸不在家時,她還會打他,甚至是給他吃餿飯。
黎放從不反抗,一直很沉默。
可是我,第一眼看到黎放就很喜歡他,他長得很好看。
我總是笑嗬嗬地纏著他,叫他哥哥。
他不喜歡我碰他,他每次都會說:「別碰我,臟!」
於是,我每天都換衣服,每天洗好幾次手,再也不玩泥土沙坑了,他還是嫌我臟。
後來,我從奶奶那得知,原來我爸跟黎放的媽媽,從小青梅竹馬,原本有一段幸福的婚姻。
可惜造化弄人,有一次,我爸部門聚餐喝醉了,是我媽給黎阿姨發的消息,讓她來接我爸。
黎阿姨,在去找我爸的路上,被一個混混侵犯了。
也是在那會兒,我才知道,我媽罵黎放那兩個字,對他來說,是多大的侮辱。
知道了他的身世之後,還有我媽對他的態度,我便更加的心疼他,想要加倍的對他好。
我會擋住,我媽向黎放砸過來的碗筷,攔住我媽伸手的巴掌。
聽到誰對黎放,罵一句不好聽的話,我就會衝上去跟人打架。
黎放沒對我說過一句感激的話,他總說我多管閑事。
「蘇妍,怎麼一上午看你都悶悶不樂的?」同事推推我,將我從回憶裏拉回。
「你還是不是,黎放的鐵杆粉絲了,跟你說了這麼多,你怎麼一點反應都沒有?」
我無奈地冷笑,以前都是我,興致勃勃的跟她們安利黎放的新劇,告訴她們,我有多麼的喜歡他。
她們還笑話我說,我都快成「腦殘粉」了。
「原來他們早就認識了,這是命中注定的一對啊!」
「他們真的好般配啊!蘇妍你快看啊。」
「蘇妍,你倒是說句話啊......」
同事的話,一字一字地插在我的心窩上。
我該說什麼呢?說黎放已經結婚了?說我跟黎放才是合法夫妻?
見我沒反應,同事把手機,直接懟到我臉上。
網友真的是厲害,他們大學時的照片,都被扒了出來。
那張照片,是當時我們聚餐時拍的。
她們不知道,黎放的身後還有一個女生,那個露出的半個腦袋,就是我。
我故意裝作開玩笑的口吻問她們:「你們說,我跟蔡潔誰更好看啊?」
同事們看了我一眼,哄堂大笑。
「蘇妍,你是魔怔了吧!你跟蔡潔怎麼比啊,人家可是明星,你倆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好吧。」
「我就開個玩笑,真的很好笑哦,我自己眼淚都笑出來了。」
我找了個借口去了洗手間,躲在裏邊哭得泣不成聲。
黎放給我發了兩條消息:「妍妍,我給你做了你最愛喝的雞湯。」
「這段時間忙完,我們一起去旅遊吧,你不是一直都想去旅遊嗎?」
換做以前的我肯定秒回,興奮到跳腳。
這次我沒回,關機。
下班後,黎放捂得嚴嚴實實地出現在我公司附近。
是啊,他現在是大明星了,被發現,他有個素人妻子,還不得掉粉。
「你怎麼關機了?」
我依舊沒回他,將他甩在身後。
他緊跟在我身後,這場景多熟悉啊。
我跟在他身後十八年了,他一次都沒回過頭。
回到家,我把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放到了他麵前:「我們離婚吧!我放你自由。」
黎放瞬間紅了雙眼,抖動著嘴角:「你還是在怪我嗎?這段時間,我真的很忙,我忙著拍戲,再忙一段時間,蘇伯伯的債就差不多還清了......」
我笑了:「結婚都一年多了,還沒改口呢。」
黎放一時語塞。
「你沒虧欠我們家,你不用被道德綁架,我說了,我會還你自由。」
「再也沒有機會了嗎?」黎放帶著顫音說道。
「十八年的機會,你都用光了。」
黎放木訥地點點頭,眼淚滴到紙上,顫顫巍巍地簽下了字。
我看著黎放離去的背影。
心裏好痛,好痛,眼淚還是控製不住的往下掉。
畢竟也是深愛了十八年的人,哪能說放下,就能放下。
我還是那麼不爭氣,我看著我跟黎放的婚房,試圖尋找他的痕跡。
這房子裏,連他的一件物品都沒留下,幹幹淨淨的,就好像他從未來過。
轉眼就到了中秋節,我回了趟老家。
我媽做了一大桌子的菜。
我爸好奇問我:「這團圓佳節的,小放,怎麼沒跟你一起回來?」
我媽聽到黎放的名字,表情明顯很不悅。
我盯著明月半晌,緩緩開口:「我們離婚了。」
「什麼?」
令我沒想到的是,我媽的情緒居然比我爸還激動。
「當初要不是我們家可憐他,收留的他,哪有他的今天,成了大明星就了不起了,就想甩開我們了,居然敢提離婚,白眼狼,死雜種......」
「夠了,是我提的離婚。」
「你不是一向就不喜歡他嗎,離了不是正和你的心意。」
我憤怒地製止了我媽的話。
我媽氣得,隨手拿起月餅向我砸來:「當初是誰像癩皮狗一樣黏著人家,現在人家出名了,你居然提離婚,我從沒見過像你這麼傻的人。」
「你跟他離婚了,以後你爸那些債,找誰還?」
「我才是你們的女兒,這債自然是我還。」
「黎放沒有這個義務,你們別再道德綁架他了。再說了,這些年,你是怎麼對他的,你自己心裏不清楚嗎?」
我媽伸手就向我打來,好在被我爸攔住。
我把自己鎖在了房間。
我翻開了微博,熱搜第一條,就是蔡潔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