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討厭

他俯下身來，長睫鴉扇，呼吸近在咫尺。

“你好像很討厭我?”

“呂同學，我得罪過你嗎？”

我拚命搖頭。

然後耳邊是他輕笑出聲，“還挺可愛的。”

要了命的老土台詞。

偏移的劇情奇怪地挪回了軌道。

他好像開始注意我。

會莫名其妙給我帶糖。

刻意找我說話，變著話題地哄我笑。

監督我不能喝涼的飲料。

對於這些，白小花也有所察覺，她對我漸生不滿，隻是按壓不發。

直到一次模擬考，我成績倒退，拉了小組後腿，她憤憤不平扔了手裏的筆，“要不是有人拉胯，小組賽也不至於讓別的小組奪冠。”

高嶺眉眼鋒利地看了她一眼，語氣傲慢，“以後，她的部分我來負責。”

他真的開始對我的功課大包大攬，檢查我的作業，製定學習計劃，時刻監督我的學習。

一套試題一套試題地丟在我麵前讓我做。

我是瘋了，才會在一本小說裏拚命卷，還是言情小說，還是追妻火葬場的狗血愛情故事裏。

他們的目標是考學，是情深似海，我的目標是遠離男女主保狗命，好不好？

但是他們顯然不懂。

而且我發現我的行為好像改變不了任何劇情，情感發展的詭異且跳躍。

我故意把試卷畫的亂七八糟，大罵高嶺多管閑事，他不僅不生氣，還會撐著下巴，用深情的眼光欣賞我。

他覺得我好特別。

我聽他的話，認真學習，一絲不苟地看課本，一眼也不看他。

他覺得我好聽他的話，好愛他。

我根本就叫不醒一個走在劇情設定裏的人。

我的一言一行都隻會被解讀成好愛他隻愛他。

白小花生日那天。

他正拉著我穿街走巷地去找書，一本他認為非常有用的補習資料。

他對她失約了，以往的每一年，她的生日都是兩個人靜悄悄的過，她不要家裏舉辦生日會，不要朋友參加慶祝，就是為了能夠純粹的和高嶺在一起而已。

可是今年的高嶺完全忘記了。

他一門心思掛在我身上。

暴雨忽然來臨。

他脫下衣服，蓋在我們頭頂，在雨裏奔跑。

我們被暴雨淋成了落湯雞。

但是他笑得很開心。

他對我說，“呂小茶，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開心過。”

他很自然地給我起了昵稱。

“呂小茶”三個字從他嘴裏念出來的時候有種莫名溫柔的味道，聽得我心生異樣。

劇情的拉扯力如此巨大，以至於此刻的我，明知道結局悲劇，卻依舊有些陷落。

“為什麼我這麼喜歡你?”

“時時刻刻，就想瘋了一樣的，腦袋裏全部都是你。”

撐著傘趕來的白小花就立在身後。

她聽著他的告白。

看著他俯下身溫柔到極致地親吻我。

傷心到落淚。

我也很傷心，我想我是改不了這破命了。

NPC的憂傷，沒人懂。

後來，白小花斷情棄愛，考入名校。

而我不管怎麼努力，依舊沒有考上大學。

高嶺為了我，放棄理科最後兩道大題，考了一個很普通的分數，留在了本市的普通大學。

他怕他走遠了，他父母會難為我。

盡管我一再表示沒關係，我可以和他一起走，但是他還是堅持。

他說，我們之間的差距過大，他父母會更加反對我們在一起。

事實上，高家父母早就恨透了我，他們認為是我讓他們兒子著了魔，才會大好的前途不要，不顧一切地和我在一起。

她們早早放話，我絕對踏不進去高家的門。

而高嶺一定會後悔。

五年後的同學聚會。

白小花光芒萬丈的出現，那一刻的高嶺滿眼驚豔，甚至不自覺放開了我的手。

我去拉了拉他的衣袖，成功讓他把眸光落在我身上。

隻是我同樣在他眼裏看到了不可忽視的失望和嫌棄。

也許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

那一晚，他無聲地喝了很多悶酒。

一眾朋友都談論起白小花的事業都紛紛豔羨，調侃她腰纏萬貫，前途無量。

那已經是如今的高嶺無法企及的高度。

他們舉著酒杯又來敬高嶺，以戲謔的口吻問他是否後悔。

他保持沉默。

隻是目光長久地落在白小花身上。

然後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其實他不是很能喝酒。

一點點酒，就能上臉，就會大醉。

每次醉後總會很難受。

所以我下意識按住他的杯口，“別喝了。”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沉冷，“我現在連一口酒都不能喝了嗎？”

同學們紛紛起哄，“就是說啊，借酒消愁，此刻滿腔愁緒不一飲而盡還能怎麼樣呢？”

“我看她是半點不自覺，她害得人家前途盡毀，把高嶺之花拖下深淵，現在又來做好人。”

“早有這份關心，人家高嶺早上了清華北大了，還用現在在這裏裝腔作勢？”

“那怎麼行，那不就和咱的白大小姐雙宿雙飛了，呂同學哪裏受得了。”

這些議論陳詞濫調，實在沒有什麼新意。

不同的是高嶺的反應。

以前的他總會著急地搶在前麵，為我澄清，這都是他自己的選擇，與我無關。

或者帶我離開，避免我繼續被人奚落下去。

可是此刻的他，注意力全部在白小花身上。

他甚至沒有聽見周圍的人說了什麼。

白小花隻是離他遠遠站著，姿態優雅地說了一句場麵話，“都少喝點吧。”

甚至不是專門對他說的。

但他眼底有了淚光。

就那以後，他放下了酒杯。

無論旁人在怎麼勸，他都沒有再喝一杯。

“還是白大小姐說的話好使啊，比聖旨都靈。”

我提前退場的時候，高嶺甚至都沒有注意。

如果我足夠理智，現在應該及時止損，和高嶺切開關係，不管日後他怎麼追逐白小花，都和我沒關係。

我不應在插手，不應在難過，以避免自己在衝動下再次落入上一世的悲慘命運。

隻是我依舊心存不甘。

在明知劇情的前提下依舊被高嶺吸引，不受控地和他結婚，妄圖博一次的我，即使敗績已現，卻依舊不肯及時收手。

我總想再試試。

這些年，他的維護，他的愛情，尚記憶猶深，即使人要轉變也有個時間差吧？

我承認我確實是蠢透了。

所以我對高嶺的變心裝作毫無察覺。

我依舊對他關懷備至，體貼入微。

他煩躁之餘，偶爾也見愧疚。

會下意識主動留在家裏陪我，會在態度不好地與我說話後及時道歉，會主動在各種節假日送上鮮花和禮物。

我們都努力把愛情拉回正軌。

我以為一切還有機會。

直到白小花的生日，邀請我和高嶺一同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