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退婚

「嬌嬌，怎麼了？是不是身子哪裏不舒服？」

再次睜開眼，我看到的是賀季衡年少時那張溫潤如玉的臉。

陽光格外明媚，透過窗台肆意地傾灑在走廊裏。

「賀季衡，你！」

我剛想發作，卻發現這是我的家，記憶中那個一團和氣的沈府。

我明白，我重生了，重生在一切悲劇都未開始之前。

如今家人尚在，一切都還來得及挽救。

看我神色有些凝重，賀季衡眉頭微皺，停下腳步，拉著我的手，一臉認真的詢問。

「嬌嬌，有什麼煩心事大可說出來讓我聽聽嘛。」

「咱們畢竟婚約將近，夫妻之間理應同舟共濟，你這幅樣子，我怎麼能安心參加考試？」

我看著眼前這個無比俊秀的臉，腦子裏浮現的卻是那個靈堂前化身為惡鬼的麵容。

賀季衡，沒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我心中思緒萬千，對了，照他這麼說，今天正是我和他訂下婚約的日子。

我沒有言語，有些惶恐的看著這個魔鬼。

迅速推開了他的手。

隻是自顧自快步向前走去。

賀季衡有些疑惑，但是他性子一向柔和，從小便對我百依百順。

知道我是個一向好強的主。

沒有放在心上，歎了口氣。

默默跟了上去。

走到前廳，大哥沈景州和爹娘站在一起，小妹紮著好看的丸子頭，衝著賀季衡淺淺微笑。

「賀哥！」

小妹一臉開心，小跑著過來，求賀季衡要抱抱。

賀季衡自小便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十歲之前一直都在城中沿街乞討。

直到那天我爹娘經過，心中憐憫，大發善心將他帶入府中，收為伴讀。

後來賀季衡頗為懂事，甚是得爹娘的歡喜，又在讀書上天賦異稟，每每談及起來，總是先生們口中的文曲星下凡。

就這樣，賀季衡被收為義子，還在我爹娘的幫助下擺脫了賤籍，一躍成為沈員外家的賀公子。

我和他從小青梅竹馬，玩耍讀書都在一起，端的是兩小無猜，外人口中無比般配的天作之合。

爹娘對他也是讚賞有加，早就把他認定為我的夫婿。

今天的婚約儀式上，就是要向大家宣布這個好消息。

眾人都心知肚明，各個臉上帶笑。

「小妹，幾日不見，有沒有調皮搗蛋？」

賀季衡如往常一樣蹲下身子，張開雙手。

我卻搶先一步，目光堅毅的將小妹拉住。

「大姐，你幹嘛，我要賀哥抱。」

小妹明顯比比起我來，和他更為親近。

但這一次，我沒用鬆手。

小妹使勁的在我手中掙脫，還是動彈不得。

「大姐，你弄疼我了。」

爹娘也覺得有些奇怪，他們緩步走來。

我爹隻當是在打鬧，看著我說。

「好了，嬌嬌，就隨安安去吧。」

「誰讓這這丫頭從小就是季衡抱大的。」

我這才撒開了手，看著爹娘在眼前鮮紅的臉孔，還有他們熟悉的話語傳來。

心底忽然情緒翻湧。

那一刻，我好像下定了決心。

這時候，一個模樣小巧神丫侍女從院中走了過來。

她明眸皓齒，乖巧可人。

她就是林月兒，我沈家的侍女，幾年前被賀季衡好心帶如府中來。

憑借自己的出色表現深得我娘的喜愛，一度把她招做貼身婢女。

之後再記起她，就是墜入井中被人打撈起來的淒慘場景。

她整個人渾身濕漉漉，皮膚被泡的發白。

對了，那一天，賀季衡的話確實不多。

他隻是遠遠看了一眼，便安靜退到眾人身後，沉默不語。

之後有好長一段時間，賀季衡都精神不佳。

那時我還以為他隻是讀書用功，太過勞累。

現在看來，原來一切都有預兆。

我看著這個天生麗質的侍女，心中忽覺好笑。

原來，賀季衡就是為了她，所以不惜殺我沈家滿門？

原來，我和他同吃同玩十幾年的感情，到頭來居然還敵不過一個丫鬟的短短時光......

賀季衡，你好狠的心呐。

「老爺，夫人，諸位客人都已經到齊了，隨時可以開宴。」

看著賀季衡悄然的朝她看去。

他深沉的眉宇間帶著笑意。

那是一股灼熱無比的溫柔目光。

他從未用這種眼神看過我。

林月兒眼神溫柔，眸子裏波光流轉。

不經意間對上賀季衡的視線。

兩人之間的眼神已經說明了所有。

他們眉來眼去，眉目傳情。

小心翼翼而又真摯無比。

我這才發現，原來這時候，他們兩個就已經糾纏不清了嗎？

「好了，我們也趕緊去吧，別讓客人們等著急了。」

「嬌嬌，今天可是你的重要日子，怎麼愁眉苦臉的，嫁給季衡，你不願意啊？」

大哥沈景川身姿挺拔，恰合時宜地看著玩笑。

是的，不願意。

曾經我有多想成為他賀季衡的新娘子。

如今我就有多想讓他消失。

看著賀季衡那虛偽無比的側臉。

我嘴唇輕啟，神色沉穩的抬起頭來。

「爹，娘，我要退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