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見她慢吞吞地站起身來，楊小倩又用那陰陽怪氣地語調，冷哧了一聲，“別人的晨講聽聽也就算了，蘇韻的晨講還能聽嗎？”

這話自然引來不少同學的哄笑聲。坐在最後一排的許蕭也是興趣缺缺地撇了撇嘴，蘇韻的晨講水平向來讓人不敢恭維。

不是蘇韻寫的不好，而是她每次走上講台之後，整個人都會變得很膽小。

每到這個時刻，她的齊劉海和披肩發就成了她的保護盾，嚴嚴實實地將她的多半張臉都給遮擋起來。

往往老師一歎氣，她的一顆腦袋便開始往下垂。

此時，背對著同學們的蘇韻，思索片刻，眼睛閃起光亮。她拿著板擦將那幾個難看的字擦掉，心裏已經有了主意。執著粉筆，颯然寫道：生命的力量！

如果沒有經曆過生死，便不會對這兩個字如此敬畏！

生命兩個字如此之重，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當她轉回身看著曾一起走過高三歲月的同學時，曾經的青蔥歲月便一幕幕在眼前劃過。

還沒開口，眼淚突然毫無征兆的溢出眼眶。她連忙抬手擦拭眼角，釋然一笑說，“我回來了。”

講台下麵，原本表情不屑的同學們全都不自覺地盯著蘇韻，不知道她怎麼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話。

蘇韻深吸了一口氣，說：“有沒有人認真的想過，生命意味著什麼？”

她看到有些同學的目光失了焦，陷入了沉思，她才認真地說：“一花一木一蟻一蟲......生命有時闊大有時卑小。一朵花開，絢爛一個季節；一語蟲鳴，唱開天籟之本色。整個世界因為有了生命的存在而變得生機勃勃，宇宙也因為有了生命的存在才被更深的探索。”

她注視著同學們，“你我......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幸運的，我們有思想我們有智慧我們可以追求我們可以更深度的探索一切未知的領域，隻要我們願意。”

“生命之所以被敬畏，因為堅韌因為不屈，哪怕一顆小草，也一定向陽而生。”蘇韻停頓了一下，目光堅毅，卻苦澀地笑了。

“其實，我們比很多生命幸運，雖然我們身處的世界並不公平，但，我們要真誠的去發現美。生命，賦予我們良善，我們便用善意的目光去欣賞這個世界，如果你有一雙明亮的眼睛，那麼你將看到這世間的萬千美景。”

站在講台前，沒有手稿的蘇韻，像個演講家，自信從容揮灑自如。

講台下麵，所有人都驚呆了，此時的蘇韻麵帶微笑，盈盈而立。

楊小倩完全傻住了，而許蕭也是若有所思地盯著蘇韻，這是他從未有過地安靜且專注地凝著一個女生細瞧。這時講台上的蘇韻似乎與昨天晚上的形象重疊了......

夏日清晨，校園裏的陽光也是寧靜淡素的，金子一般的光影灑在她粉瓷一樣的肌膚上，原來的披肩發被高高的束起，齊齊的劉海也恰恰帶著一抹韻味斜向了一邊。

這晨光，將麵帶微笑淡然而立的蘇韻，映襯得愈加地風采卓然，本就傾城的清麗麵容融在那片金色裏幾乎透明，看了之後，真是讓人有種窒息之美。

當她說到“把每一天都當成生命的最後一天”時，她的表情異常莊重，在問到“同學們如果今天我們出意外離開了這個世界，心裏會有什麼遺憾”時，班級裏所有人的眼睛幾乎都開始失去焦距。

她說：“生命是一個嚴肅的話題，而我們能活出怎樣的境界，取決於我們對待生命的態度。生命可以豁達可以細膩；生命可以堅韌可以柔軟。有些人時常悲傷，有些人熱情樂觀。那是我們對待生命的態度。泰戈爾曾說過：生命以痛吻我，我卻報之以歌。”

說完，她灼燙的目光從左及右一點一點掃視過去，並感慨一笑，收尾道：“今天我站在這裏......感激生命帶給我的一切，我不能辜負生命賦予我的美好，我們永遠不要輕言放棄。我要昂著頭，向著陽光，笑著對全世界說：你好，早安。”

她雙手合十，對著台下緩慢地說了一聲，“請相信，有陽光有生命，那裏便有希望！”蘇韻結束了她重生後的第一次演講。

台下，寂靜得仿佛時間已經靜止。就在大家還在恍惚之中時，卻見她已緩緩走下講台。

這時，才有人緩緩地呼出了抽進肺裏許久的空氣。

人才啊！人才！愛才如命的孫老師激動了！蘇韻演講的幾分鐘，她的雙手雖然緊握成拳，卻仍是在不停的顫抖著！

她說得多好啊！孫老師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蘇韻身上，看著她攜著那一抹晨曦來了又回，便細細地琢磨起她剛剛說的話來：“我不能辜負生命賦予我的美好，我們永遠不要輕言放棄......有陽光有生命，那裏便有希望！”

當蘇韻回到座位時，教室裏所有人的目光仍在她身上打轉兒。

此時的蘇韻哪裏還是那個自卑懦弱一上講台就開始哆嗦的膽小鬼？完完全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她那恬淡自若的氣質慧黠靈動的眼神穎悟絕人的頭腦，還有那舉手投足間的風度，都仿佛帶著一種讓人在不經意間便欽佩心折的成熟魅力！她走在晨光裏，淺淺的微笑。然而這一刻，卻不是這陽光裝點了她的笑容，反而是她的笑容絢爛了那抹金色的晨光！

這才是真正的蘇韻吧？一直不顯山露水的蘇韻，在麵臨高考這個人生分界線時，終於暴發了！

教室裏，不知道誰突然喊了聲：“蘇韻，你是不是把頭發紮起來，就突然變聰明了？”

緊接著是一陣哄堂大笑，再後來，不知道是誰起了頭，掌聲便漸漸地蓋過了哄笑聲，甚至蓋過了其他班級的晨講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