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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邪鎮邪
祁連

第2章

我被老嚴這話嚇了一跳,雙手一抖,屍體瞬間就沉入了深水中。

水流湍急,入水的屍體浮沉幾下後就漂向了遠處。

“快把屍體撈上來,這人是被水鬼害死的,不能被水衝走!”

老嚴驚聲大吼,一個猛子紮入水裏拚命地朝屍體遊去。

我心裏一下就慌了,尤其是聽到水鬼這兩個字,幾乎是心神一顫,急忙也撲入水中,緊跟老嚴。

奈何這段河道水流極為湍急,環境又昏暗,追了半晌,屍體都不知道被衝到了哪裏。

我水性不是太好,遊了才十幾米遠就渾身乏力,急忙返回岸邊,喘著粗氣看向河道。

天太黑了,已經看不清老嚴的身影,借著月光,隻能模模糊糊看到遠處有水花翻騰。

十多分鐘後,老嚴渾身濕漉漉的從下遊走了回來,滿臉喪氣的道:“沒追上,屍體被衝走了,小明,咱倆這次慘了。”

我知道老嚴說的是水鬼的事,心裏也不禁咯噔一聲,緊張的問:“老嚴,到底怎麼回事?”

老嚴臉色陰沉:“那道淤青印記,是水鬼的手印,這個人是被水鬼拽下河裏害死的。”

“真的有水鬼?” 我滿臉不敢置信。

老嚴聲音低沉:“我當了十幾年的撈屍人,見過水裏很多邪門事,可以肯定的跟你講,每條河裏都有水鬼,它們殺人就是為了找替身,好讓自己投胎轉世,這個叫李有德的人被水鬼害死後,已經變成了新的水鬼。”

我急切的問:“那我們會不會被他報複?”

老嚴森然一笑:“豈止是報複?如果我們把他的屍體入土安葬,他不但不會報複,反而會感激我們,可現在我們不但拿了他的錢,還把屍體扔回了水裏,它必然懷恨於心,遲早會找上門來。”

“如果把錢還給他的家人呢?”我小心翼翼的問,心裏很恐懼。

老嚴瞥了我一眼:“這麼多錢你怎麼跟他的家人解釋?他家人如果懷疑是我們害死的李有德,你又怎麼跟巡捕解釋?而且你認為把錢還了水鬼就不找我們了嗎?”

我臉色慘白,崩潰至極的道:“那現在應該怎麼辦?”

老嚴眼神冒著邪火,發狠的道:“事情已經變成這樣,根本無法補救,富貴險中求,大不了以後老子不靠近河流,我就不信它還能找上我,別磨嘰了,趁著半夜,趕緊拿錢回去。”

老嚴這人啥都好,就是性格太狠,談到錢,他甚至可以六親不認。

我也不敢反駁,此刻的老嚴,如果我唱反調,他絕對敢殺人滅口。

我們抬著錢摸黑返回了鎮上,老嚴囑咐我,這件事絕對不能跟任何人提起,死都隻能爛在肚子裏帶進棺材,否則麻煩找上門,自求多福。

我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傻子才會胡咧咧。

分了錢後我們各自回家,我把錢藏在床底下,隻覺得心裏六神無主,並沒有身懷五十萬一夜暴富的那種興奮感,有的隻是無盡的焦慮和不安。

尤其是想到李有德會變成水鬼找我索命,我更是嚇得難以入睡,一整夜都在緊張心慌中度過。

天亮後,我第一時間去了縣城的黃大仙觀,花了兩百塊錢買了塊冰冰涼涼的吊墜護身符掛在胸口,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自欺欺人,總之掛上護身符後,心也平靜了不少,這才返回鄉鎮去上班。

為了巡河大業,鎮上特地騰出了一間辦公室作為我們巡河大隊的辦公場地,就挨著巡捕局旁邊。

我到的時候就看見老嚴捏著煙正在跟兩個巡捕談笑風生,滿臉的輕鬆愜意,好似昨晚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一樣。

他看見我後,嘴角扯了扯,朝我使了個眼色。

不知道為何,經過昨晚的事後,我有點害怕老嚴。

或許是他陰狠的性格讓我有點發怵,急忙扭過頭裝作若無其事的走進了空無一人的辦公室。

沒一會兒,老嚴也走了進來把門一關對我道:“小明,巡捕局沒接到有人失蹤的報案,煤礦那邊也沒人去報失蹤。”

我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老嚴一大早跟巡捕吹牛原來是在探巡捕局的口風。

“不應該吧?”

我壓低聲音道:“李有德的屍體已經腐爛,至少死了四五天,他家人不可能不報警啊?”

老嚴也覺得很奇怪,沉吟道:“這樣吧,我們跑一趟三合村,打聽一下這個李有德是什麼人。”

我點了點頭,此舉正合我心意。

三合村離小鎮不遠不近的樣子,全村百來戶人口,每次巡河,都會從村裏穿過,甚至在村裏做普法宣傳的時候,我們還在村長家吃過飯。

老嚴騎摩托車載著我直奔村長家裏,村長是個五十多歲的老漢,一見到我們就說:“喲,你們又來搞普法宣傳了。”

老嚴撕開一包嶄新的香煙,抽出一根遞給村長道:“村長,這次不搞普法宣傳,我們來是向您打聽一件事。”

村長笑嗬嗬的接過香煙卡在耳背上,齜牙問:“啥事啊?”

老嚴直入主題:“你們村的李有德,認識嗎?”

村長一愣:“問他幹啥?狗東西又犯法了?”

這個又字就說得很靈性了,我和老嚴對視一眼,均覺得李有德這個人可能不簡單。

老嚴睜著眼睛說瞎話:“沒啥大事,這不是巡捕局的同事知道我們要來你們村宣傳非法捕撈嘛,就順道讓我們找他問點事,村長,這人你熟嗎?”

村長情不自禁的從耳背上把煙拿下點燃道:“全村誰不認識這家夥?整天坑蒙拐騙,連媳婦女兒都被他打跑了。”

難怪失蹤這麼多天都沒人報警,原來根本沒家人。

“他沒兄弟姐妹嗎?”老嚴繼續套著村長的話。

“應該沒有,他是上門女婿,這麼多年也從來沒見過他家裏有人來找他。”

“上門女婿?”

老嚴皺了皺眉:“他老家哪兒的?”

村長咧嘴道:“那誰知道呢?好像聽說是98年大洪水老家的人都死光了,他才搬到我們南澗鎮來,後來認識了他媳婦,就當了上門女婿,一晃二十多年過去了,也沒聽到他跟誰提過老家的事,反正現在都當他是三合村的人。”

我想起了一件事忙問:“他是不是在煤礦拉煤?”

“他拉個屁!”

村長罵罵咧咧:“狗東西不知道從哪搞了個運輸證,還說自己在煤礦有熟人,讓村裏的人買煤都去找他,每噸煤能便宜兩百塊錢,結果這小子收了錢後給大家拉來的煤都是沒洗過的荒煤,燒都燒不燃。”

老嚴詫異問:“你們沒報警?”

村長道:“報了,關了半年又給放出來了,說是構不成詐騙,要不是現在國家管得嚴,擱以前,早被村裏人打死了,現在就是個大賴子,誰敢去招他?碰一下就倒地上不起來耍賴訛錢。”

我是真沒想到李有德居然是這樣一個人,白瞎了有德這個名字,這樣的人別說被水鬼拉下河,就算暴屍街頭也毫不稀奇。

老嚴笑嗬嗬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說這錢拿了心安,不會有麻煩,這樣的人死了都不會有人追究。

老嚴問村長:“他家在哪兒?能不能帶我們去看看?”

村長墊著腳尖指了指村子最後麵的一棟水泥平房:“喏,就那兒,你們自己去吧,免得他以為我帶人去抓他,撒潑耍野的找我麻煩。”

老嚴又給村長遞了支煙後,我們就朝著李有德的家裏走去。

我悄悄地問老嚴:“他家裏都沒人,還去他家幹啥?”

老嚴說:“來都來了,看看也無妨,興許能找出那筆錢的來龍去脈,心裏有譜用著才踏實。”

我不禁點了點頭,不知道為什麼,昨晚還因為撿錢拋屍的事有負罪感,剛才聽了村長的話後,我心裏竟破天荒的平靜了下來。

李有德家的水泥小平房隻有一層,而且是還沒裝修的毛坯。

可能是因為這人實在太招恨,所以他家周圍的鄰居都將自家小院起了兩米多高的圍牆,像圍墳似的,把他家圍在中間,隻有一條小路能進去。

不過這樣的環境正利於我們,壓根不用擔心有人看見。

走到門口,老嚴踹了兩腳,發現門被鎖得死死的,連窗戶都被厚實的窗簾遮擋,看不清裏麵的情況。

老嚴從懷裏掏出一把扳手,剛準備撬門時,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吱嘎!

破舊腐朽的木門突然嘎嘎炸響,尖銳而又刺耳,像是有人正從屋裏開門。

我和老嚴瞬間渾身緊繃。

村長不是說李有德把媳婦女兒都打跑了,家裏隻有他一個人嗎?

為什麼他家裏還有人?

吱嘎!

正當我們疑惑時,門已經被打開了一條縫。

先是一股濃烈到令人想要嘔吐的屍臭味從屋裏飄出,緊接著一張慘白如紙的臉孔就從門縫裏擠了出來,嘴裏發出一種很低沉,宛如夜梟啼哭寒鴉嗚咽的聲音:

“你-們-找-誰-啊?”

陰森的嗓音透人心涼,仿佛骨頭都被寒意滲透。

我冷不丁就打了個寒顫,因為這竟然是一道女人的聲音。

而再看向這張從門縫中擠出來的人臉時,我臉色驟然大變,隻覺得一股涼氣從腳底板直衝腦門心,頭皮都炸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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