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圖書館那一麵到春雨中的並肩而行。
足足隔了兩個月。
我數次用和故友聊天的借口跑上一層樓,卻隻是遠遠地看了他一眼。
或是看見他靠著欄杆吹風,或是看見他值日擦著窗戶。
有一次他帶著滿手的墨水從教室走出,再晾著濕漉漉的手無可奈何地回去。
原來他也不是那麼無所不能,他也不是時時刻刻都像太陽一樣耀眼。
他會獨自一人待著。
他會為考試成績而皺眉歎氣。
但他之前麵對我時,都是一如既往地笑著的。
我想靠近更真實的他。
我漸漸地察覺到了自己的感情。
為了靠近他,我廢寢忘食地學習。
他跟我一樣選的都是純理,是很普遍的科目組合。
我的排名一點一點上升,離他的距離越來越近。
心像是要蹦出來似的,每一次的靠近讓我期待又雀躍。
終於在高三上學期,我擠入了重點班。
命運眷顧,讓我幸運地跟他同一個班級。
他的座位和我的僅隔了三個座位、一條過道。
新學期剛開學,沈周就看到我了,他笑著調侃:“A市的季節喜歡下雨,以後可別忘帶傘了。”
我正要驚喜於他還記得我,就聽同學們揶揄道:“原來你們認識啊?班長你是不是喜歡人家新同學?”
我看了一眼沈周,緊張得要命,“不……”
“不是,你能不能別瞎說。”沈周笑著跟他插科打諢,在狹窄的過道內打打鬧鬧。
我看著笑鬧成一團的男生們,緊張的心跳漸漸平緩。
明明我和沈周確實沒什麼關係,但親耳聽到他否認,心裏還是不由地失落。
高三了,還是好好學習。
向同學問數學題是學生時代結交朋友的有效方法之一。
於是我總是以詢問的目的跟他聊天。
我自居是沈周的同學、朋友,但隻有我自己清楚我很喜歡他。
遇到難題,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沈周。
我將那道題標上記號,站起身,打算去問一問。
自從有了剛開學那一遭,班級裏的人都相信我和沈周是純潔的同學情。
而且沈周成績好,除了問老師,大部分人都會去請教他。
我剛走了一步。
沒想到門口旋進來一陣香風,女孩子披散著頭發,走到沈周身邊。
她雙手合十央求道:“沈周,能借你的物理筆記看一眼嗎?”
“我物理很薄弱,剛才還被物理老師說了。”
我眼皮一跳。
這個女生,好眼熟。
幾天前的體育課上,沈周抱著她的場麵還曆曆在目。
雖然當時我離得遠,沒有徹底看清她的五官。
但她淺棕色的發絲,以及發上別的草莓發卡,都十分醒目。
她對沈周的態度很熟稔,也有一種親近。
我整個人像被釘在原地,動彈不得。
好在班級同學問出了我心底的疑惑,“同學,你哪班的啊?”
“沈周的筆記我們都沒機會觀摩,怎能讓別班的搶先呢?”
“不是不允許染發嗎?你的頭發怎麼是這個色兒的?”
女生仰起下巴,說:“天生的。我是十一班的李嫣,我認識沈周很久了,借他的筆記看一看怎麼了?”
十一班在樓下,是普通班,班級氛圍相對會鬆一些。
李嫣沒被要求染黑發,就頂著這頭棕毛走來走去。
她長得漂亮,班級同學看她一副正宮架勢,都紛紛調侃,八卦她什麼時候跟沈周認識的。
李嫣隻顧著向沈周要物理筆記,“就那樣認識唄。我不說了,我隻要筆記本。”
她成功拿到,嘴角翹起,“謝謝沈周!下次請你喝奶茶!”
她蹦蹦跳跳地走了。
我不由自主地看向沈周。
但這個角度我沒能看清他的神色,隻看到他握著水筆一動一動地寫字,皮膚白皙,骨節微凸。
他一句話也沒說。
他的心裏會是高興?
還是無可奈何?
總歸他對李嫣的態度是情願的。
不過這是他的自由。
我對李嫣的感情更多的是羨慕。
我沒有她那麼特別。
我坐回座位上,摳著桌子,思緒漸漸遊離。
同桌王玲玲從學習狀態抽離,興奮地說:“快到校運會了,這可是高三唯一一場放鬆活動!”
我起了點興致。
連前桌都回過頭來,連比帶劃:“我上次路過辦公室,聽老師說校運會定在下個月。”
我:“離下個月就剩一星期而已。”
果然,鈴聲響後,老師走進來宣布了這個喜訊,定了一個具體日期。
全班都在熱火朝天地討論。
王玲玲激動地扯著我的袖子,“薑雨,我們報接力賽吧!”
我轉頭看著沈周徘徊於桌椅間,在登記表上記名。
我不禁抿著唇笑了笑,點頭:“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