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N號的第十八年,我未婚夫回來了。
出征前,他說他要讓我風風光光地嫁給他。
得勝後,他說他對不起我。
可他不知道,我早就知道了書裏的結局。
他用軍功換取的美人,從來隻是把他當成往上爬的工具人而已。
從他開始按照原劇情做舔狗男配的時候,他就配不上我了。
1
金榜題名,洞房花燭,楚漸秋在得到軍功之後便占了兩樣。
犒賞三軍的宴席上,他沒有用宣平侯世子的身份,而是以將軍的身份,正式向皇上請旨賜婚。
而那個人,不是我。
他食言了。
我和楚漸秋是在十歲的時候認識的,十五歲定了親,他說他要帶著軍功回來娶我。
原本我不想動心的,在書中他是女主的終極舔狗。
也是因為他,女主才有機會進宮,遇見她的真命天子。
這是篇帶著虐文幌子的甜文,而我則是一早就死亡的女N號角色,甚至隻是一句話輕描帶過。
但是,我穿越過來之後,很多事都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方向。
比如,我和楚漸秋開始有了交集,比如,他在十歲的時候遞了塊桃花酥給我。
「我乃宣平侯世子,從今以後,我保護你。」
我娘是長公主,和當今聖上是一母同胞的姐弟,因此宣平侯夫人很樂意看我們兩人來往,在日漸相處中,我愛上了這個懲惡揚善的男人。
我抱著僥幸心理,以為劇情已然發生改變。
可是我忘了,命運不會因為你的特殊而改變。
書的內容也是。
我在都城為他心驚膽戰,日夜祝禱。
他出征歸來,帶回了一個女人。
周雲癡長得很美,不可否認,她有女主的長相,妖媚和清純在她臉上融合得很好,甚至聲音都如同天籟。
她嬌弱地躲在楚漸秋身後,眉眼處卻是隱隱的挑釁。
「姐姐。」
她衝我行了禮。
我沒站穩一個踉蹌,喜悅瞬間被衝刷幹淨,迎來的是不盡的黑暗。
我勉強笑道:「這位是?」
宣平侯夫人立刻出來打圓場:「錦書,這是秋兒在戰場上救下的女子,醫術高明,現在算是他們軍隊裏有名的軍醫。」
所以就連他娘都早就清楚了這個女人的存在?
那今日這算什麼?鴻門宴?
楚漸秋這才抬頭,他黑了許多,但更顯英氣,下顎緊繃,強硬著讓自己看起來不狼狽:「錦書,對不起。」
我看著他微張的口,視線在他臉上不住打轉,想要找出騙我的模樣,可惜沒有。
他負了我。
幼年相識,雨下定情,出征前的許諾......
這一刻,都成了牆瓦上的一陣風,雁過無痕。
我用盡心思為他籌謀,可最終還是敵不過他牽著這個女人的手,來到我麵前。
2
「哎呀,錦書,秋兒如今打了勝仗回來,你不要哭哭啼啼得了晦氣,應該高興才是。」
侯夫人有些不耐煩地開口。
她為兒子平安歸來而高興,想必看不得有人破壞這喜慶的氣氛。
更何況,楚漸秋有了軍功,侯夫人似乎還有點想在我麵前擺威風的樣子。
我被推著入了席,看著滿桌的佳肴,沒有說話。
楚漸秋的兩邊坐著我和周雲癡,這樣的座位更讓我作嘔。
楚漸秋夾了塊肉給我,輕聲道:「先吃飯吧。」
周雲癡開了口:「楚郎,這是什麼菜啊,看著好精致?」
他耐心道:「這叫茄鯗,錦書不愛吃茄皮,廚子便想出了這麼一道菜,將茄肉切成丁用雞油炸了,再用雞脯子肉佐一些素菜用雞湯煨幹,味道不錯,你也嘗嘗看。」
周雲癡聽了後默不作聲,眼眶一下子變紅了。
楚漸秋緊張問道:「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我抬眼看去,兩人郎情妾意,和侯夫人坐在一起,反倒顯得我有些多餘了。
周雲癡抹了抹淚:「無事,我隻是想到,要是邊關的孩子們都能吃到這道菜就好了。」
她意有所指道:「而且我沒想到姐姐一道菜就能有這麼多花樣,我初來乍到有些失禮了。」
侯夫人連連安慰:「你身在邊關自然不懂這些,日後我慢慢教你,定把你當親女兒看。」
我冷眼瞧著三人的模樣,身邊的春尋沒忍住道:「小姐,時間不早了,咱們該回府了,咱們家風嚴苛,若日落前還待在外人家中,不合規矩。」
周雲癡神色一僵。
楚漸秋先開了口:「春尋,三年未見,你的規矩是越來越差了,主子說話,有你插嘴的份?」
「怎麼不行?」
我沒忍住:「楚將軍,春尋是我娘親自挑的人,也是宮裏嬤嬤親自調教的,你的意思是宮裏規矩差?」
楚漸秋冷下臉,侯夫人臉色也有些難看。
緊繃的氣氛如同攀枝一般彌漫整個房間。
「錦書,我們家雖說沒有長公主有如此身份,但好歹祖上也是陪先祖打下江山的,你這話也忒沒教養了。」
我點頭:「侯夫人說的是,隻是今日是家宴,我就不湊熱鬧了,幾日後舅舅要在碧霄殿設宴,那時候我們再好好慶祝吧。」
既然他們一家人親親熱熱,我又何必在其中攪了氣氛。
「錦書。」
楚漸秋的聲音在後麵響起,隨後就聽到了椅子滑動地麵的聲音,還有周雲癡無助的呼喚以及宣平侯夫人冷硬的製止聲。
我停了腳步,裏麵侯夫人怒道:「還給她臉了?楚漸秋,你要是敢追出去,日後你就別想好好過日子,反了她了,現在就能如此不給你臉麵,那以後呢!你現在可是有軍功的人!」
楚漸秋的腳步停下,他終究沒有追上來。
我吸了吸鼻子:「走吧。」
外麵的天已經擦黑,紅燈籠一個一個掛起來。
我直接踏上長公主府的馬車,上麵的琉璃燈正五彩閃耀,我不由鼻頭一酸。
這場與命運的對賭,我顯然輸得毫無尊嚴。
皇上最後還是同意了這樁婚事。
他是宣平侯世子,又是剛有功名的大將,對方又是平民女子,基本就是斷送了聯姻的後路,皇上如何能不同意?
成婚那日,我站在茶樓上,遙遙看著楚漸秋一襲紅衣,黑發白馬,意氣風發地對著旁人的祝賀歡喜,眼眶瞬間蓄滿了淚水。
身後是布滿紅綢子的花轎,他的新娘正坐在其中,他們即將奔赴幸福的人生。
若是書寫到這裏,那便是完結。
可偏偏,這才是開始。
3
書中沒有過多描寫他們二人的婚後生活,反而在成婚第一個月外敵來犯,楚漸秋急匆匆趕去平叛。
周雲癡在揪心中不斷前往萬安寺求取平安符,因此認識了正在為已逝的孩子祈福的長公主。
沒錯,按照原劇情,鐘錦書早早病逝。
長公主一直沒能從喪女的悲傷中走出來,經常去萬安寺為她祝禱。
擁有女主光環的周雲癡出現後,成為了長公主的精神寄托,甚至對外已是長公主養女的地位。
長公主聖眷甚濃,先帝在時便時常眷顧,齊非恩登基後更是對其不敢有絲毫怠慢。
因此,周雲癡和齊非恩開始有了交集,甚至很多時候兩人還會單獨相處。
周雲癡在外的經曆和膽氣,讓她在眾位閨秀中脫穎而出,加上其出色的外貌,齊非恩開始把持不住自己,而這樣似是而非的窗戶紙,總要有個倒黴蛋來捅破。
很不幸,我的好友宋歡顏就被濃墨重彩地描繪成一個惡毒女配。
書中原本是她以身後家族作為籌碼嫁給齊非恩,婚後確實幫助他站穩了朝堂,她代替齊非恩在後宮盡孝,七皇妃做得很稱職,直到登基後,齊非恩空出了皇後之位。
沒人知道這個新帝的想法,就連宋歡顏也因此患得患失。
但書中準確描述了,這個皇後之位在周雲癡出現後,有了人選。
甚至因為宋歡顏的針對,反倒讓齊非恩和周雲癡的感情更加穩固。
在一次雷雨交加的夜晚,周雲癡收到了楚漸秋疑似身亡的信件後,兩人終於坦誠相見,成為有名無實的真正夫妻。
因此後麵他放縱宋歡顏的妒忌,甚至順著她的殺心讓周雲癡假死,隨後趁機洗牌,毒酒白綾賜下。
宋家徹底倒台,此後後宮出了一位新寵,沒幾個月就成為皇後,最後甚至變成太後,權傾朝野。
耳邊的擂鼓嗩呐不斷回蕩,我看著街上紅豔豔流動的人群,楚漸秋為了不讓人對周雲癡詬病,還特意找了好友幫忙,給了她一個三品官員的侄女名頭,甚至就連嫁妝也是自掏腰包。
可惜楚漸秋好像還不知道,他的好友,也是周雲癡的裙下之臣。
就是可惜,沒有我娘的穿針引線,如今還是皇子的齊非恩似乎和周雲癡是不會有交集了。
更何況,齊非恩如今並未大權在握,這次的男女主怕是徹底見不了麵了。
4
「小姐,小姐!」
春尋急匆匆跑上樓,連裙角處沾了臟汙都沒察覺。
「宋小姐被誣陷私會,此時正被人堵著不讓走呢。」
「什麼?」
我匆匆趕去,宋歡顏正捂著外衫,疾言厲色:「滾開,我乃丞相之女,豈是你們這些嬤嬤能定罪的!」
她一抬眼看到我整個人銳氣驟減:「錦書......」
我連忙將身上的披風脫下,死死將其裹住,語氣鋒利:「放肆!」
周圍幾個嬤嬤諂媚笑:「姑娘這說的什麼話,宋姑娘做出這種事還沒定論,咱們總要檢查幹淨,要不然這事情傳出去,宋姑娘三尺白綾可不是開玩笑的。」
我大怒:「混賬東西,都沒定論就敢如此編排主子,宣平侯府的規矩就是如此嗎!」
「我宣平侯府的規矩還輪不到鐘姑娘來置喙!」
宣平侯夫人從那些奴仆身後走進,一臉鐵青,她原本歡歡喜喜在布置家裏的大小事情,結果就被下人來報說是被一些人發現了宋歡顏的醜事,她氣得人都快暈了,不僅如此,鐘錦書這黃毛丫頭還敢在她地盤議論自己的仆人。
真是無法無天!
我冷笑:「夫人這話錦書倒是費解了,歡顏在府上出事,您身為主母不應該先查清楚到底是什麼情況嗎?」
她輕蔑一笑:「沒娘的孩子,做出什麼都不過分。」
宋歡顏一把起身,尖利著嗓音道:「宣平侯夫人!你別太過分!」
「報官!我要報官!」
「好啊。」
宣平侯夫人直接應下,口氣嘲諷:「本夫人也要讓大家一起看看,宋丞相清白一生,怎麼就生出個這麼不知廉恥的女兒。」
「夫人這話是否太欺人太甚了。」
「欺人太甚?你們在我成婚之日做出這種事,難道就不是欺人太甚?」
楚漸秋走了進來,他甚至連胸前的紅花都未摘下,身後跟著也是一身喜氣的周雲癡。
他臉色鐵青,就連口氣都十分不客氣:「宋姑娘,你勾搭誰不好,怎麼偏偏是雲癡身邊唯一的好友,做人行事,不要太過分。」
說到最後,還有意瞥了我一眼。
如果這話還能忍那我就不是鐘錦書了。
我護著身後的宋歡顏,言語間絲毫沒給麵子。
「楚將軍這意思是直接定死歡顏行事荒唐?但從剛才到現在,你們侯府絲毫沒有說要驗證歡顏的清白,還有,既然認為他二人私通,那狗男人呢?你讓他出來,本姑娘倒要瞧瞧,是哪個不要臉的這麼喜歡被潑臟水。」
「就怕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周雲癡突然開口:「姑娘這話,是在說自己和宋姑娘?」
宋歡顏剛要還嘴,我嗤笑:「你今日大婚,我就不追究你,但你既然做了楚家婦,最好搞搞清楚,我身為長公主之女,身邊都是皇家子弟,你要是這麼說,是在猜想皇上的子嗣行為不端?」
周雲癡一下白了臉,就連在場所有人都不敢說話。
我原本不想以權勢壓人,可過於溫柔的外殼似乎起不了作用。
就連宣平侯夫人如今都敢與我叫囂,那日後豈不是直接將我長公主府的臉麵往地上踩?
「這件事發生在宣平侯府,尤其是還牽扯到丞相府,夫人不明白其中的利害關係,將軍你還不清楚?」
宣平侯夫人鐵青著臉,楚漸秋臉色迅速沉了下來:「錦書,你如今說話越來越沒有規矩了。」
「規矩?什麼才是規矩?」
我娘親長公主的聲音擲地有聲,所行之處所有人都跪下請安,就連一開始囂張的宣平侯夫人也立刻低頭。
她戴著獨屬於她的三尾鳳凰金冠,一襲華袍,耳邊的紅色瑪瑙輕輕搖晃,一來便鎮住了所有人,直接坐上主位,身邊的桂嬤嬤揚聲:「宣平侯夫人,你這府上著實有些熱鬧。」
宣平侯夫人低垂著頭,聲音有些微顫:「長公主容稟,臣婦實在不知情況啊。」
我娘連眼皮都不帶掀:「不知情便在此胡亂定義,也難怪,自家孩子做了這等醜事還敢大肆張揚。」
周雲癡眼底劃過一絲不甘,但她還算識趣,這個時候不敢說話。
事情並沒有因為娘親的到來產生好的結果。
盡管有宮裏嬤嬤作保,但見過的人實在太多,歡顏的名聲終是毀譽參半,我輕聲哄著她,結果卻被門外進來的男子愣了神。
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可他偏偏穿了一身玄色,上麵用金線繡著細竹,腰間掛著幾塊玉佩,一看就是上好的貨色,別提頭上戴著的金鑲玉冠。
周雲癡一看到他便雙眼蓄淚:「清光,委屈你了。」
我心下的寒意直直而上,手心不由冒出汗。
這個付清光,在書的後半部分,被濃墨重彩描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