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這段日子在妹夫家過得如何?這嫁人不過半年,急著回娘家可不太好。”南極無嬌媚地靠在蘇府大門旁,美眸輕蔑地睨著麵前哭得梨花帶雨的人兒。
蘇素緊了緊握著的手,指甲侵入掌心,隱隱滲出幾絲血來。
本是同父之至親,又何苦處處置她於死地?
蘇素不明白,自己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姐妹三人,為什麼就有兩人如此待她?或者說母親不受寵也是錯?她就應該被所有人欺負任人宰割嗎?
“大姐,劉府素素是真的無法再留下去的,劉 成他......”
“劉 成如何?他再怎麼也是你夫君,如今你背著夫君逃回娘家,於情於理都甚是不妥,何況蘇府的顏麵,可不能因為妹妹而掃地啊。”
南極無並不打算給她留麵子,纖手一揮便轉身進了門。
幾個守衛接到南極無的命令也不敢怠慢,心中雖可憐這不受寵的小姐,卻也無可奈何,隻得關了蘇府大門將之拒於門外。
蘇素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刻的心情,或許沒有什麼心情可言,經曆的多了,便也習慣了,看淡了。
自從半年前被南極無陷害,逼迫她嫁入劉府之時,她便明白了,明白了人心,明白了世道,明白了,自己的無能。
不知道在蘇府門口坐了多久,來往行人匆匆,卻沒有一個肯為她駐足。
蘇素怎麼也想不通,若隻是姐姐們為難欺辱她也就罷了,她都能接受,真的能接受。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自己的爹,生養自己的那個人,自己最親最在乎的那個人,也會這麼冷血?
既然爹不愛娘親,又為什麼要娶她將她囚禁在牢籠中這麼多年?
既然娶了又為什麼要處處折磨她至死?蘇素很恨,恨這個世道,恨這些不公,以及,傷害自己與母親的那些人......
“二姐,你怎麼了?”
突然出現的聲音拉回了蘇素的思緒,聞聲抬頭,看到的正是蘇婉雨嬌小玲瓏的清秀臉龐,女孩眉頭皺成了一團,滿臉心疼。
恐怕也隻有這個小妹,才是除了母親外唯一真心待她的吧?還好,自己並不是一個人......
蘇素勉強扯出一個笑,抹掉臉上的殘淚,道:“沒事,這些日子妹妹還好嗎?”
見蘇素笑了,蘇婉雨也跟著笑:“小雨挺好的,姐姐別擔心。姐姐呢?姐夫對你好嗎?”
蘇素怔了怔,慢慢斂了笑容。
好嗎?
每天不是責罵就是痛打,今日回了娘家,恐怕又免不了一頓打吧?
“劉 成對姐姐挺好的,小妹就別擔心姐姐了,在家要聽話,乖。”
這個讓她最是心疼的妹妹,她護都來不及,怎麼舍得告訴她真相害她被責罵?
就算說了,也幫不了自己,隻會讓自己的日子更難過罷了,不是嗎?
蘇婉雨調皮地眨了眨眼,將蘇素從冰冷的台階上拉起來,笑道:“姐姐可不能隨便坐地上,大夫說了,這樣容易得風寒,以後就懷不上寶寶了,小雨還等著看小侄子呢。”
蘇素再次愣了,眸中閃過一絲痛楚。她永遠都記得,一月前劉 成是如何給自己灌下墮 胎藥逼迫自己流產的,而這一切,都拜她所謂的大姐所賜。
“姐姐,你怎麼了?”
蘇婉雨拍了拍蘇素的肩膀,滿臉擔憂,“是哪兒不舒服......”
“小雨,都什麼時辰了才回來!進來!”
突如其來的聲音讓兩人皆是一愣,循聲望去,是蘇府老爺蘇哲。
看著開門而出的人,蘇素不自覺濕了眼眶,下意識地喚了一聲“爹”。
這是她可望不可及的父親,是她既痛恨又深愛著的男人。
“你個混賬!給我滾回劉府去,自己沒臉別來丟我的老臉!”
男人不過半百,卻已半白了頭發,這聲吼顯然動了怒,氣得半白半黑的胡須微微抖動。
蘇素埋下頭,不再說話。蘇婉雨似乎想說些什麼來為她打抱不平,但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蘇哲拉了進去。
蘇府大門再次關上,門板撞擊的巨響讓蘇素有些頭暈。
恍了會兒神,蘇素歎口氣轉身離開,拖著沉重的步伐,踉踉蹌蹌。
若讓別人知道她堂堂名門蘇家之女、商業大家劉 成之妻窮得身無分文,恐怕會笑掉大牙吧?
那麼遠的路,她走了足足一上午,滴水未進,磨得滿腳水泡是為了什麼?
蘇素啊蘇素,這世上果真再無比你更傻的人,可悲,可歎啊......
按著原路返回,肚子早已餓飽了,反倒沒了食欲,隻是滿腳的水泡破了又起起了又破,鑽心的疼痛似乎在告訴著她,她還活著。
到達劉府時已是繁星滿天,一閃一閃的很是好看,就像母親生前看她的眼睛。
劉府依然平靜,似乎沒人在意這個夫人的消失。
蘇素想,或許就算她死了也不會有人為她流一滴眼淚吧?哦,還有蘇婉雨......
劉 成的毒打是早就想到了的,從進門那一刻,她就沒想有命活著出去。
房間亮著燈,蘇素徑自推門走了進去,看都懶得看桌旁陰沉著臉捏著拳頭骨節泛白的劉 成,自顧自上床躺下,也不想洗漱了,她是真的累了,想就這麼睡去,再也不要醒來。
“你去哪兒了!”
見她無視自己,劉 成氣得一個箭步衝上來,拎著蘇素的衣領就將她提小雞一樣提了起來,還不忘了給上一巴掌,頓時蘇素白 皙的左臉就起了五個紅腫的指印。
見她無懼地望著自己,劉 成心中有些發虛,以前的她從沒這麼淩厲過,每次都是一聲不吭一邊收拾被他摔掉的物品,一邊承受他落在她身上的腳和拳頭,滿眼的不屈,而現在,居然有種看淡生死的決絕。
這是她應該付出的代價,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嫁與他劉 成,如果不是這樣,羅綺也就不會死,她明明知道他與羅綺情投意合,為什麼還要嫁給他?為什麼要讓羅綺傷心自殺?
然而她嫁給了他,他就絕不會讓她有一天日子好過!
如此想著,劉 成手上的力道又加重了幾分,手腳並用,一下下往蘇素身上砸著:“身為人妻,誰讓你逃回去的?還嫌不夠丟人是嗎?我看你是不要命了!”
蘇素一聲不吭,似是早已習慣,嘴角勾著一抹魅惑的笑,而那如雨點一般落在她身上的,似乎不是打罵,而是愛 撫:“劉 成,你不是翩翩公子,謙和有禮嗎?怎麼,在我這個小女子麵前,就露出禽 獸本性了?”
她的冷嘲熱諷讓劉 成更是惱怒,一氣之下一腳踢在她肚子上,生生將蘇素踢得縮成了一團,渾身發顫。
看著蘇素痛苦的模樣,劉 成冷笑:“你不是挺能說嗎?說啊,怎麼不開口了?別忘了我這副樣子都是拜你所賜,比起羅綺的命來這還算仁慈的。不過我可舍不得你死,你要是就這麼死了,豈不是太便宜你了?”
淡漠地看了她一會兒,劉 成心情大好,衝門外喚道:“大丁,去找個大夫,夫人生病了,身體不舒服。”
蘇素蜷縮著身子,死死咬著嘴唇,直至咬出了血也渾然不知。
眼眶幹澀得厲害,怎麼也流不出眼淚,蘇素想,或許是早已流幹了吧?
劉 成毒打妻子的事整個城的人都知道,卻都說她是罪有應得,說她棒打鴛鴦,害死劉 成心上人,因此也無人可憐她。
用街頭窮秀才的話來說,就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然而世人就是如此,隻相信別人所相信的,從來沒有人願意去追尋所謂的事實,隻當這一切是茶餘飯後的娛樂。
所幸世上有一種職業,不分好壞,不分貴賤,那便是醫者仁心。
李默細細打量著床上昏睡女子的滿身傷痕,新傷舊傷連成一片,觸目驚心。
雖然早就知曉劉府主人對妻子百般刁難毒打,卻也想不到竟如此凶殘,縱然這女子千般過錯,又如何受得起這樣的折磨?
慢慢給蘇素的傷口上了藥,李默起身開了個方子遞到劉 成手中,聲音也不由得冷了幾分:“夫人身體虛弱,需要大補,因傷了小腹,估計會遺留下後遺症。”
劉 成接過方子,懶得理李默的叮囑,吩咐下人帶他下去領錢。李默拂袖而去,一臉不屑,行至門口又駐足道:“劉少爺這種貴人的錢,我李默可受不起,今日就當我做件好事可憐夫人,那錢劉少爺還是自己留著給夫人買補品吧。”
語罷回頭看了看床上依舊昏迷不醒的女子,沒等劉 成發怒就皺著眉頭闊步而去,白衣飛揚,幹淨如不食煙火的謫仙。
李默實在不明白,一個男人理應有大海般的胸襟,而那劉府劉 成卻如此卑鄙,男人最忌諱的便是打女人,特別是打自己的女人。
而他不僅打,還下手如此凶狠,如此衣冠禽 獸,難道不該人人得而誅之嗎?
劉 成吩咐下人去抓了藥,至於補品,他想,她是沒有資格享受的。
他劉 成並非鐵石心腸之人,從前的他確實是風度翩翩溫潤如玉,可那隻是從前了,從羅綺自殺開始,他再也不知道一個好男人該是怎番模樣。
娶蘇素之前南極無說的話仍猶在耳,她說,小女子妹妹蘇素仰慕劉少爺許久,小女子實在不願見妹妹受相思之苦,若少爺願意娶了素素,那麼我蘇家與劉家就是親戚,必定鼎力相助讓劉家擺脫經濟危機,可是如果不同意......小女子聽說少爺是有心上人的,可我蘇家的人不能做小,不如讓那女子做妾吧。希望少爺好好考慮考慮,不然蘇家可能就要擴大生意了,到時候劉家被吞並,可別怪婉柔沒提醒少爺啊。
劉家的生意是劉老爺用一生拚搏出來的,劉 成身為獨子,又怎麼能大逆不道讓劉家敗落?
隻是他沒有想到,如果早知道羅綺會傷心跳水自殺的話,他是無論如何也不會妥協的,哪怕敗了整個劉家......
這一切都是她蘇素害的,他恨她,入了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