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這算什麼，以後我家準備頓頓這麼吃。”

秦立不氣不惱，笑嗬嗬的一句，二黑兩口子把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

宋雨晴見狀也覺得出了一口惡氣，她臉皮薄，平日裏與人為善，但碰上這樣的無賴鄰居，整天冷嘲熱諷的，就差騎到頭上拉屎撒尿了。

偏偏秦立不爭氣，她心裏，可一直憋著這口氣。

明知道秦立這話不可能實現，但還是讓宋雨晴覺得舒心。

“可把你要能死了，天天吃，真把自己當土財主了。”

二黑嘴裏胡咧咧了幾句，生怕流出來的口水被看見了丟人，灰溜溜下了圍牆，把碗隨手撇到了一邊。

平時能吃兩碗的飯量，這會兒卻被氣飽了。

秦立拉出了一張紅色鏽跡斑駁的餐桌，最後一道炒青菜已經出爐，香噴噴的米飯也蒸好了，囡囡開心的拍起了小手。

“嘗嘗我做的怎麼樣。”

宋雨晴動了兩筷子，頗為驚訝，什麼時候，秦立還有這等廚藝了，她還是頭一次見秦立下廚，不過那道爆炒林蛙，她怎麼也不肯嘗試。

小孩子卻不管那麼多，囡囡被辣的眼淚都快出來了，卻一個勁的喊好吃，甚至米飯都盛了兩次，要不是宋雨晴攔著，她都能把小肚子給撐爆了。

好奇之下，宋雨晴也夾了一小塊。

嗯？

這口感，從來沒吃過這麼好吃的肉，她也不知不覺間兩碗飯下肚，看見秦立笑嘻嘻的盯著她看，差點都沒好意思繼續吃。

宋雨晴暗暗警惕，這個畜生，到底又在打什麼主意！

總之是不安好心。

“粑粑，過生日可太好了，好飽。”

囡囡臉上帶著滿足的笑，純真無比。

秦立搖頭，“囡囡，今天可不是過生日，等到你生日那天，爸爸給你買最甜的奶油蛋糕。”

“不用，太浪費錢了，媽媽說，有錢了先還債。”

囡囡像是個小大人，有板有眼的認真陳述，卻讓秦立再次心疼無比，女兒這麼懂事，全都是做母親的教導有方，他在其中，又扮演著什麼角色呢。

收拾完碗筷，秦立又把家裏清掃了一番，這都是他之前不曾做過的，宋雨晴絲毫不為所動。

見囡囡拍著小肚皮，似乎還在為吃撐了而苦惱，秦立道：“走，爸爸帶你到遊樂場玩一圈。”

九十年代的元安縣，兒童娛樂設施剛剛興起，在公園裏有小火車和旋轉木馬這些很簡單的項目，對於縣郊的多數人而言，還是很奢侈的。

囡囡揚起腦袋，她當然知道那是什麼，隻是小腦袋裏還記得媽媽說過要省錢，而且，對於秦立，尚且還有幾分畏懼，不太敢靠的太近。

卻不料，宋雨晴臉色驟變，立刻拉住了囡囡，死死抱住，眼神悲憤的看著秦立。

“我真是瞎了眼，還以為你會回心轉意，這些買東西的錢，都是人販子給的吧，想賣我女兒，你先把我給賣了！”

“不是，我......”

秦立苦笑，曾經的他，的確有過這樣的念頭，還跟宋雨晴商量過，用囡囡去換一筆錢，緩解家裏的經濟壓力，跟人販子的交易地點，就是遊樂場。

這也導致他百般解釋，宋雨晴都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秦立從來就沒安什麼好心！

“過完生日，我就帶囡囡走，你要敢攔，我拉著你一起死。”

“好，好，都按你說的來。”

秦立隻能盡量把宋雨晴給穩住。

“什麼人販子，秦立，你是要把人給氣死麼？”

一個俏麗的女孩咬著銀牙，留著齊耳短發，收拾的很是齊整，從眉眼間，還能看出跟秦立幾分相似的地方。

宋雨晴抹了一把眼淚，強行讓自己鎮定了下來。

囡囡早就一蹦一跳的衝了過去，“咘咘抱，咘咘抱。”

偶爾一些詞，囡囡還說不太清，來人是秦立的親妹妹秦媛，今年十九歲，他家裏就三個孩子，除了秦媛外，還有個十三歲的秦鐘，剛上中學。

“媛媛來了啊，快，屋裏坐，複習的怎麼樣了。”

宋雨晴深吸了一口氣，之所以能夠屢次原諒秦立，秦媛也是原因之一。

說起來，秦家的條件的確不怎麼樣，秦立十歲出頭的時候，父親就走了，是母親一個人拉扯幾個孩子長大的。

麻繩專挑細處斷，秦立高中時，能幹的秦母在廠子裏上班時意外喪命，倒是留下了一筆補償金，但家裏還有個小的，全靠秦媛頂起了半邊天。

不僅給秦鐘當媽，還把家裏收拾的井井有條，靠著那筆不多的補償金，硬是撐到了秦立高中畢業，並且努力幫著哥哥秦立娶了老婆。

本以為日子會越來越好，誰能想到秦立這麼不成器，她這個當妹妹的，苦口婆心的勸解，幫嫂子寬心，但也無濟於事。

“快高考了，你怎麼還有空過來，得抓緊時間複習。”

秦立印象深刻，原本秦媛學習成績優異，但這一年高考時，卻由於家裏遭逢大變一敗塗地，甚至為了替他還錢到處打工，錯失人生中最寶貴的高考機會。

本來是能出人頭地的高材生，卻摸爬滾打一直生活在社會的底層，後麵嫁了個廢物媽寶男，被惡婆婆活活磋磨死，臨死都不肯原諒秦立這個親生哥哥。

這輩子，秦立絕不會讓自己的妹妹重蹈覆轍，要讓她走上她上輩子應該有的光明大道。

“複習？”

話剛一出口，秦媛淚花就順著臉頰跌落了下來，她哪裏還有什麼心思複習，這麼個不省心的哥哥，簡直就操碎了心。

神思恍惚，每次聽到旁人提起秦立的名字就覺得心驚肉跳，生怕就鬧出什麼幺蛾子來。

這次，又聽說了追債的上了門，鬧出了不小的動靜，她如何能精心看書。

聽到秦媛的啜泣指責，秦立慚愧萬分，這個妹妹，都快要當成了他媽，平日裏生活承受了太多的壓力，哪怕話說的再難聽，都不為過。

“咘咘不哭，咘咘不哭......”

囡囡很懂事的上前擦眼淚，才讓她破涕為笑，慢慢平靜了下來。

“眼下最要緊的事，還是高考，別的你就不用操心了，我都能解決。”

秦立安撫道。

高考，絕對是能夠改變命運的，雖然九三年就開始實行自主擇業，但兩千年左右的大學生，含金量還是極高的，後世的所謂國企事業編，畢業後隨便挑。

尤其是名校畢業，那更是會搶破了腦袋，以秦媛的實力，好好努力，成績不會差了。

“我準備放棄了。”

秦媛麵色平淡，眼神中卻帶著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