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小妹，我今天來晚了。”

病床邊，我輕撫著妹妹的腦袋。

雖然清了護工，但護工不會照顧晚上。

“看來以後還是要早一點，又起瘡了。”

用濕毛巾給她擦拭了一遍身體，我蜷縮在陪護的彈簧床上睡著了。

和往常一樣，我很早就到了公司。

而公司的大小會議，昨晚就已經被我安排妥當。

林夢秋這個大小姐，接替她父親董事長的位置，卻從來沒有來過公司一天。

雖然我是董事長秘書，但在公司中行使的權力，其實幾乎和董事長無異。

但我始終清楚我的身份，在公司盡量把姿態放低，尊重每一個人。

我隻是一個做事的合同工而已，拿錢辦事。

開會時，我將手機調成了靜音。

果不其然，會開一半，我的手機就被轟炸了。

抬頭掃視眾人，我抱歉道，“對不起各位，我接個電話。”

出了會議室，我將電話接通。

粗鄙的咆哮聲幾乎衝破電話。

“王小川！你給老子死去哪裏了，不是告訴你在門口守著？！”

“林總，我在公司，早上有會要開。”

電話裏愣了幾秒，林夢秋再次咆哮，“那你走了誰開車送我？”

“讓我打車？”

我感動耳蝸微震，一陣耳鳴。

“知道了，我來接您。”

掛斷電話，我不由得心中冷笑。

難道男人玩了你，連送你回家都不願意嗎？

還是說，一定要折磨我才能讓你心裏感到滿足？

地下車庫，我開車離開公司。

合同到期的時間臨近，看來我應該要開始為自己鋪一條後路了。

......

很快，我開車到了昨天的酒店。

林夢秋一下樓，便氣衝衝的朝我走來。

‘啪啪！’

兩個巴掌，直接抽在了我臉上。

她用力很猛，臉上瞬間起了紅印子。

“賤人，讓你在外麵等著，你敢跑？！”

我捂著臉，沒有接話。

“開車！”

坐進副駕駛，林夢秋抱著手，一副氣鼓鼓的樣子。

我簡單揉了揉紅腫的臉，便開始發動汽車。

汽車一路狂奔，朝著林家的豪宅而去。

林家家大業大，光是宅院的門前都有兩座石獅子聳立。

在管家的迎接下，我們駛入車庫。

而林夢秋剛到家，就直接開始告狀。

一位渾身粗布麻衣的老者仔細聆聽著。

那雙陰翳的目光直勾勾的朝我看來。

“好，好的乖女兒，爸爸知道了。”

“爹～你到底非要他跟在我身邊做什麼呀！”

林夢秋在他爹麵前撒嬌，將昨天我的事情添油加醋的說了一遍。

隻不過，她當然不敢說自己和野男人鬼混的事情，隻是說喝了酒我把她丟下離開。

“你不懂！”

提起我，林葉的態度很強硬，“讓王小川跟在你身邊，才是最合適的。”

“跟在我身邊？我看他就是在吃我們家的白飯！”林夢秋反駁著。

哪怕林葉再溺愛林夢秋，此時他的目光都是變了變。

“別這麼說，如果不是三年前你出那種事情，我會讓他專門跟在你身邊嗎？”

看到自家父親模樣嚴厲，林夢秋也清楚自己再說下去也沒有什麼用。

轉頭，林夢秋甩了甩馬尾，一臉高傲的瞥向我。

“別以為你討我爹歡心，就能讓我不惡心你。”

“死蒼蠅！”

林秋夢咒罵之後，直接轉身離開。

房間裏，隻剩下我和林葉了。

林葉看我的目光柔和了許多。

“小川，你過來。”

說罷，林葉率先在沙發上坐下。

而我走過時，他的目光在我紅腫的臉上停留了片刻。

終於，他歎了口氣。

“誒，如果三年前沒有那場誤會，現在也不會發展成這樣吧？”

我麵無表情，隻是搖頭，“沒關係，無論有沒有那場誤會，我都會簽下這份合同。”

“我依舊會為林家賣命。”

林葉再次看向我，目光有些遲疑，“你那是為了妹妹。”

“但夢秋她…從小貪玩，三年前差點出了大事，甚至還讓我誤會你......”

“那已經是過去的事情了。”我開口打斷，“反正合同也就還剩下一個月。”

“一月以後，我就自由了。”

林葉沉默，但終究沒說什麼。

“一月之後，你想做什麼，我都可以給你一些支持作為補償。”

“但我希望......”

話音戛然而止，我不禁偏頭，“希望什麼？”

“我希望你能不用對林夢秋這麼言聽計從，教會她一些道理吧。”

“給她一些適應的時間，不要做得太突然了。”

......

我沉默的注視著林葉，他對林夢秋的寵溺，甚至讓我有些難以理解。

“最後的一個月，我會完整的履行合同，請林葉老爺子放心。”

說完這話，我轉身離開。

三年前，大學畢業的酒局。

林夢秋喝醉，倒在街邊，差點被人撿屍。

而我和林夢秋同校，剛巧看到幾個黃毛混混要對她下手。

我沒有無視，而是將她扶起送去了酒店。

但林葉，跟著定位追來，將我當成了要圖謀不軌的人。

差點將我送進監獄。

還是因為學校裏我是四年的三好學生和獎學金獲得者。

老師們替我求情，才讓林葉冷靜下來調監控調查。

直到那時，才一切真相大白。

而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我和林家才有了不解的緣分。

因為我被拘留，妹妹心急之下，才出了車禍。

知道情況的林葉，對我動了心思，所以給出那種合同，想要把我約束在林夢秋身邊，能夠時時刻刻的看護到林夢秋。

而我的學曆，也足夠幫到林夢秋。

作為父親，林葉比我更清楚自家女兒是如何進入清華的。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浮現，我在駕駛室裏點燃香煙。

車庫裏，燈光昏暗。

尼古丁絲絲刺激，進入我肺腑之中。

沒人知道我這三年都經曆了什麼。

曾經的同學，說我是林家的走狗、金錢的奴隸、林夢秋的舔狗......

身邊的朋友遠離我，他們隻清楚我對林夢秋百依百順，已經丟掉了尊嚴。

這些傳到老家的親戚們耳中，我寒窗十年，就是為了做有錢人的一條狗。

他們這樣評論著我，以我為恥。

但隻有我清楚，妹妹每日在醫院的賬單究竟有多高昂。

哪怕以我清華畢業，如果正常工作的話，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妹妹死在血泊中。

是因為林家妹妹才會出事，也是因為林家，讓我有資格救活妹妹。

我厭惡林家，厭惡林夢秋......

但說不上恨，這很矛盾。

也是因為林家，我才有現在的能力，這些資源和人脈，以及獨自領導這麼一個龐然大物的力量。

用這三年，換妹妹的一線生機，我並不後悔。

煙頭燃燒，差點燙到手指。

我反應過來，連忙將卷煙熄滅。

該結束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