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我爸說，那幾年真的太窮了，家家戶戶都吃不上飯。

當時很多人都是文盲，不止是迷信，還重男輕女。

不止是輕女兒，還輕妻子、母親、奶奶和外婆。

鎖龍井下麵的屍體，十具有九具都是“她們”，而不是“他們”。

難怪我很少聽我爸提起奶奶的事。

現在想想，我一陣惡寒。

因為故事裏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我奶奶，我爸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意識到我奶奶可能並不是親戚們說的那樣，是因病離世。

我爸繼續說後麵的故事。

我爺爺知道奶奶在夢裏纏上了我爸之後，整日惶恐不安，生怕香火斷了。

然而第三天晚上，我爸還是出事了。

他在自己家裏睡著之後，來到了那口鎖龍井裏。

井底太黑，我爸隻能像之前一樣，順著鎖鏈往上爬。

不同於之前，鎖鏈太滑，他根本抓不住，沒爬多遠就掉進了水裏。

散發惡臭的水是極其黏膩的，附著在皮膚上還會有刺痛的感覺。

我爸看見胸前浮出來一大團黑影，他嚇得貼緊牆壁，在水裏瑟瑟發抖。

那團黑影一點點浮起來，那是個人頭！

井底隻能隱約看到個人頭的畫麵，我爸就已經嚎啕大哭，一般這時候夢就會醒了。

但這次不同，我爸怎麼哭喊都沒有醒來。

那顆頭的眼白亮的可怕，我爸越看越覺得那兩圈白的隱約散發出綠光。

那人突然伸手箍住了我爸的脖子，他頓時難以呼吸，在水裏掙紮個不停。

我爸描述當時的場景，說掐住他脖子的人，應該就是我死去的奶奶。

因為他在最後關頭叫了一聲“媽”。

那個人就鬆手了，就這麼消失在井底。

我問他然後呢。

我爸說他什麼也沒想，直接捏住鼻子就鑽下去了。

水裏很暗，什麼都看不清，他隻能跟隨那團黑影往下遊去。

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窒息的時候，眼前突然一片開闊。

水下竟然有無數屍體，大部分都已經泡發了，上麵長滿了密密麻麻的圓溜溜的東西。

他看著就覺得肚子不舒服，想吐，沒辦法還是強忍住了。

因為他看見屍體之間有個人正看著他，是個女人，穿著粗布衣裳，到處都是補丁。

脖子上有一圈暗紅色的勒痕。

女人告訴他，三天後要是沒有打開鎖龍井的封印，她會再來。

然後我爸就醒了。

他不懂什麼封印，隻能又把這件事告訴我爺爺。

我爺爺很激動的出門，跟村裏幾個個頭很大的男人一起去了村口。

等到了正午陽光最盛的時候，這些人吵起來了。

起因是我爺爺想要打開封印，但其餘人堅決不同意。

他們說都這麼久了，村裏都沒再出事，肯定是我爸做了噩夢，胡說八道而已。

我爺爺跟他們打起來了，相較之下，他很弱。

三兩下就被打趴下了。

這些人把他拖走，我爸衝過去阻攔，也被打暈了。

兩個人被關了三天，三天後的晚上，村裏出事了。

村裏最強壯的幾個男人被吊死了在鎖龍井，而那幾人正好就是打傷他們父子二人的罪魁禍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