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妹談戀愛了,對象是魔界魔尊。
她不願意再談異地戀,所以要拿全門派祭天打開人魔兩界的通道。
為了她的偉大愛情,就算生靈塗炭也沒什麼不可以。
隻是......我派修的可是無情道啊。
我任由大師兄替我擦掉沾到臉上的血。
「師妹,這就是你的夫君嗎?」
1
白芝芝被罰了,現在還在大殿正中央跪著。
因為勾結魔族。
師尊推開我房間門的時候,李醉遊正在幫我換藥。
滿屋都是血腥氣,地上全是被血浸透的紗布。而從我小腹貫穿到後腰的傷口,正因為李醉遊的動作而往外滲血。
師尊沒關心我的傷勢,隻是皺了皺眉。
這位清塵出凡的仙尊,恐怕是覺得眼前場景太臟汙了,傷了他的眼。
「你師妹還在刑堂受罰,你去作證,此事她不知情。」
聽到這種畜生話,李醉遊給我塗藥的手一頓,不可置信地扭頭看向了師尊。
我們其實都習慣了,師尊偏愛白芝芝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秘籍功法、靈草丹藥......師尊總是告誡我們,無論什麼好東西都要優先師妹,無論是不是有人比她更需要。自從白芝芝上山拜入師尊門下,我和李醉遊作為師兄師姐,被搶東西是家常便飯。
隻有三師弟薛明空,雖然是她的師兄,但因為年紀比她略小,才得幸免,然而即使如此,他也不得不偶爾割愛。
門派之中關於他二人的流言蜚語傳得沸沸揚揚,不過因為師尊鎮著,才沒有多少難聽話傳進師妹耳朵裏。
白芝芝理所當然地縮在師尊背後,朝我們伸出手。
「師尊,我想要那個。」
然後師尊就會給她。
一如現在,她在刑堂受戒,因為勾結魔族殘害同門。但師尊要我——被殘害的那個同門去救她。
我沒動,師尊就皺起了眉。
我還記得那個魔族出現在我背後的前一刻,白芝芝突然拉住我。有一瞬間她的眼神怨毒得讓我以為我是她的什麼仇人。
「師姐,你是他的命劫,我留不得你了。」
誰的命劫?我還來不及問,就感覺到了心口一涼。我沒能甩開白芝芝,她裝作要把我推開,實際上卻死死抱住了我的胳膊。
身後凜冽的劍風已經削下了我的一縷頭發,下一秒就要洞穿我的胸口。
千鈞一發之際,若不是李醉遊的劍來的及時,我恐怕已經開始吃貢品過日子了。
眾目睽睽,白芝芝是被同行的其他門內弟子當場拿下的,師尊卻要我現在去作證她並不想害我。
「師尊,長生現在身上有傷。」
「我知道,但她不是沒死嗎?」
哈,不是沒死嗎?
是啊,我不是還沒死嗎?
2
見我遲遲不動,師尊略過一地的血色白紗,徑直走到我麵前,伸手將我從床上拉了起來。
「跟我去刑堂。」
李醉遊眉頭皺得更緊了,他起身就要追,卻被師尊隨手一個結界困在了房間裏。
「你替你師妹作保,半月之後的大比名額,為師再多給你一個。」
三月之後的仙門大比,原本就該是我和李醉遊去的。門派之中的內比,我和李醉遊是勝出者,那個名額原本就是我的。
白芝芝技不如人被早早刷下去了。她疏於修行,若不是靠師尊,恐怕連內比都進不去。
然而又怎麼樣呢?她就算輸,也可以因為師尊一句「芝芝想去」,就成為那個可以參加仙門大比的弟子。
所有人都要為白芝芝的「想要」讓路。
我被師尊扯得傷口生疼,起身的同時倒抽了好大一口冷氣。
他權當聽不見。
當然,我師尊不是聾子。
一進刑堂,聽到愛徒白芝芝的抽泣聲,師尊立刻就恢複了聽力。他護徒心切,竟然一把將我推了出去。
我當然沒有脆弱到被他一推就會摔倒。
但我直接撲到了地上,順帶在地上蹭了一大片紅色的血跡。
剛才師尊走得很急,甚至沒來得及讓李醉遊給我重新包好傷口,所以我在門口悄悄把傷口重新撕開了。
用手。
所以,現在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師尊過去抱起被抽了幾鞭子就奄奄一息的師妹,並且把傷重到血完全染紅了半邊衣服的我推到了地上。
有幾位同門的臉都扭曲了。
很顯然,要不是我師尊是長輩,他們是要罵人的。
師尊看著我身下逐漸蔓延的血跡,愣了一下,然後催促道:「你快說。」
「你還想長生師姐說什麼?」
「那麼多人看見的事情,還有什麼說法?」
師尊:「芝芝不是那種人,此事定有蹊蹺。」
白芝芝反應極快,立刻柔弱地倒在師尊懷裏。
「師姐,我不是,不是我......」
真是我見猶憐。
我強撐著爬起來在殿中跪好,抖著手朝幾位長老行禮。
這一抬手,正好讓所有人都看見我腰腹處猙獰凶險的傷口。在場有好幾個人都發出了「嘶」的抽氣聲,進而更對這對苦命師徒感到憤怒。
「當時師妹朝我撲過來之後,那個魔族突然出現在我背後,我......」
此時,又有一個人闖進了刑堂。
李醉遊渾身都是細碎的傷口,袖袍都被刮成一縷一縷的。他這時的模樣,直接去加入丐幫都是合適的。
「師兄?你打破了師尊的禁製?!」
此話一出,所有人的視線都從李醉遊身上回到了師尊和白芝芝身上。
李醉遊嘴角的血都沒來得及擦,看來是一路趕來的。
眼看我的慘樣,李醉遊立刻就能反應過來傷口肯定是我自己弄開的。若是眼神能殺人,他眼裏的怒火夠把我煮湯再燒烤。
李醉遊幾步到我身邊,替我點了止血的穴位,然後把我扶起來。
他握著我手腕的手很用力,捏得我心虛。
「長生傷得太重,我先帶她回去換藥,師尊,徒兒告退。」
師尊還想說話,我就先一步打斷了他。我越過李醉遊走出來,步履艱難,抖得不成樣子。
「當時,是師妹......」我看向白芝芝,而後,像是想起什麼可怕的事情一般,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最終體力不支倒在了李醉遊懷裏。
這一次,是個人都不會再給師尊開口留下我給師妹開脫的機會了。
3
回了房間,我看著李醉遊為了破開禁製炸出來的一地狼藉,嘴角狠狠地抽了抽。
然而我還沒發作,就抬頭對上了李醉遊要吃人的眼神。
我立刻就慫了,乖乖坐回床上等他重新給我換藥包紮。
「嘶......輕點。」
這人絕對想勒死我。
「大師兄......」
我地頭示弱,順帶憋出兩滴眼淚。
李醉遊是不會上當的,但還是放輕了手裏的動作。他不上當沒關係,吃這一套就好了。
收拾完我,我就起身把李醉遊按到床上,從桌子上撿出來所剩無幾的傷藥,打算替他處理傷口。
然而非得把李醉遊的衣服扒開,我才覺得無從下手。
細碎的傷口遍布李醉遊的身體,似乎不論他怎麼動作,都會有或多或少的傷口被牽扯到。
我歎了口氣,轉到他背後,打算一處一處慢慢來。
「師兄,疼嗎?」
李醉遊還在跟我置氣,哼了一聲才說話。
「我還以為師妹你不知道疼字怎麼寫的。」
「師兄,你有傷我心疼。」
「你要是真知道心疼你師兄,少讓我操點心吧。」
我沒搭話,低頭給他的傷口塗藥。
4
傷得太重,我與李醉遊雙雙躺平,久違地清閑下來。
當然不可能真閑了。
前幾日那幾個魔族在人界冒頭,這讓各個仙門都如臨大敵。
人魔兩界從來世仇。然而自從上一次人魔兩界之戰後,通道被封,兩界隔絕已久,如今的修者大多是把魔界當做傳說來聽。
然而就算當做故事看,當年一戰的慘烈程度也仍然讓人膽戰心驚。
於是,我和李醉遊自從能下床走動,立刻就被拉起來做勞力了。隻是顧忌傷勢,沒在讓我們殺到一線調查魔族,隻讓我們帶著一些後輩,尋著幾處魔氣不那麼濃重的地方,搜查四周。
師弟師妹們提著劍,警惕地環伺周圍,我和李醉遊就跟在他們身後,勉強當個壓陣的吉祥物。
終於,在我拿過李醉遊懷裏的第二袋點心的時候,有師弟忍不住了。
「師姐,你能嚴肅點嗎?」
我咬了一口桂花糕。
「我們都很緊張,但你在後麵吃零食,顯得我們很蠢。」
我笑了,隨手撈了一塊糖糕塞進那個師弟嘴裏。
「怕什麼,你們大師兄在呢。」
李醉遊在我身後無奈地歎了口氣,然後點點頭。
「不用太擔心,有我在。」
師弟一臉牙疼地轉開了臉。
「等等,那是白師姐嗎?」
身邊的一個師妹一愣,立刻拽了拽我,指向不遠處的一個人影。
那是白芝芝。
有師尊作保,她當然是被保了出來。有人為那一日傷死的同門不平,但也改不了師尊的主意,最多也隻是讓她被禁足而已。
可現在,白芝芝鬼鬼祟祟地跑了出來。她十分警惕地注意著周圍的情況,在她看過來之前,我迅速動手張開了一個結界,將一行人的蹤跡盡數掩蓋。
李醉遊則是飛快地捂住了一個想要跟白芝芝打招呼的師弟的嘴。
我們倆的反應迅捷而默契,但對同門師妹如此提防,一股奇怪的氣氛瞬間蔓延,也讓所有人沉默下來。
然而白芝芝的行跡太可疑了。
我和李醉遊對視一眼,索性將師弟師妹們先打發回了師門。跟蹤這事兒不適合多人行動,我們倆人去就夠了。
臨走,我將食指按在嘴唇上,冷著臉警告他們。
「今日之事不可胡言,等我與大師兄調查清楚再上報掌門,明白嗎?」
師弟師妹們點點頭,捏著我和李醉遊臨時畫的護身符與聯絡符,悄聲從反方向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