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晚上十點。

度假村裏一片寂靜。

即便下午，晚上都在溫泉湯池裏泡過，喬簡榕依舊沒半點睡意，強行閉眼，一些畫麵在腦海裏亂竄，擾得她心神不寧。

她索性換回泳衣，再穿上浴袍出了房間。

月光皎皎，溫泉泳池並未因它而變得好看；反而在深藍色夜空下，如同張黑色巨網，攝人心魄。

都說在哪裏跌倒，就該在哪爬起來。

自從十歲那年她差點淹死後，她再也沒遊過泳，隻能玩水，就像下午在湯屋裏那樣。

可這是她的夢魘，她知道，不徹底改變，她走不出去。

可光這樣站在旁邊，喬簡榕便渾身繃緊，身後冒冷汗。

手更是早握成拳，手心一片汗漬。

別退縮。

喬簡榕閉上眼，腳趾緊扣地下瓷磚。

每深呼吸下，往前一步。

觀察她許久的遊離從黑暗中出來，擔憂勸：“簡小姐，要不算了吧。”

“下去！”

喬簡榕冷聲道。

遊離是她的私人保鏢，這幾年一直在暗處保護她，非必要，不會出現。

“我自己會上來，你別出手！”

短短兩米，喬簡榕用了十幾分鐘才站在泳池邊，她圓圓的腳趾扣在池邊，泛白的指甲邊緣泄露出她在膽怯。

敢參加山地摩托車繞環山路比賽；敢玩滑雪單板；敢蹦極的她怎麼可能膽怯這點三米深的水？何況，出事前她還參加過遊泳比賽的。

這樣一想，她張開雙手跳進了池裏。

簡榕，你可以的。

簡榕，別忘記，你會遊泳的。

腦海裏，是她給自己強塞的信息，入水、抱水、劃水......雙手雙腳卻如同束縛住，直挺挺的，身體跟腦子完全不在同頻道，人直接往水底沉！

記憶裏的窒息感襲來，她想掙脫，拚命想掙脫，卻毫無效果。

仿佛這是她的宿命。

簡榕，你終究還是輸了！

索性閉上眼，等遊離把她拉上去。

————

季霖舟沒想到會在度假村看到喬簡榕，更沒想到，下一秒她就要在泳池裏自殺！

是的，在他眼裏看到的就是自殺！

不是遊泳入水的動作，整個人硬邦邦往水裏砸。

腦海裏驀地想起那次去參加宴會，她掉進池塘裏，被人拖出來時，一張臉白得像紙，身體抖個不停，可憐兮兮帶著控訴的目光定在他身上。

太陽穴突突跳......拋開接待他的項目方，轉身往那邊跑，一邊扯著領帶一邊將手機丟到一側，在近泳池瞬間，縱身一躍跳了進去。

正要跳下水的遊離被濺了一臉水，抹了把臉，默默離開。

幾乎下水後，季霖舟就看到了喬簡榕。

在水底一動不動。

在遊泳池裏淹死，說出去要笑掉大牙的，還是他季霖舟的太太。

握住她手臂往上帶，卻沒帶動，季霖舟回頭，就見喬簡榕睜大眼，正望著他。

他手指了指水麵，再用力，她人頓時癱軟下去。

季霖舟上前將她抱緊，迅速帶出水麵。

人平放在地上，了無聲息的。

她的臉跟身上皮膚白融為一體，白得嚇人。

“喬簡榕！”

“喬簡榕！”

季霖舟啞聲喊她，不見她有反應，單膝跪地，準備給她做心肺複蘇救人，眸光落在她泳衣上時，不太自然的微頓。

有腳步聲朝這邊走來，季霖舟脫下身上襯衣披在她身上，雙手剛要放在她胸前，就見喬簡榕動了動，接著她嗆咳起來，他還沒來得及過去替她順背，隨著另一道男音響起，對方已快步上前扶住了她。

“簡榕？你怎麼了！”

看到祁憬彥，喬簡榕虛虛笑了笑：“憬彥哥。”

祁憬彥把西裝披在喬簡榕身上，她扶起來後，又理了理西裝：“怎麼樣？有沒有哪不舒服？要不要讓醫生過來看看？”

喬簡榕餘光看著男人濕噠噠的褲子，搖了搖頭，視線緩緩向上，看向季霖舟。

不是看，像在打量，莞爾，露出個破碎感極強的淺笑：“季總，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