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窗前坐了好長時間,等到感覺自己都快要曬黑了,這才晃晃悠悠的往前廳走。
玉蝶見狀疾步跟在我身後,還不忘對身後揮手,叫來了十幾個丫鬟。
我笑笑沒說話。
快到前廳的時候,我突然聽見周嗣業有些顫抖的聲音。
「嶽丈大人,你不是常常教育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怎麼真的到了需要您的時候,您就變了呢!」
我一愣。
原來,他的隱忍和瘋狂,竟然在這麼多年以前就有端倪。
我前腳剛踏進前廳,周嗣業就冷靜下來了。
他對著我爹鄭重行禮:“嶽丈大人,您若同意借我銀子,讓我納俏兒為妾,待到日後我飛黃騰達,必定會善待若晚,也會助安家再上一層樓!”
我爹捂著胸口就往後仰。
我提起裙擺匆匆跑過去,扶著我爹坐下。
端茶倒水好一陣兒,我爹才緩過來。
我緩緩起身,恰巧對上周嗣業那厭煩的雙眸。
我輕笑一聲。
周嗣業看向我,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睛一亮,一個箭步上前,想要握我的手。
「若晚,你快幫我勸勸嶽丈大人,要不然的話,我真擔心你身上被落上一個善妒的名聲。」
我餘光瞥見他的動作,一邊雙手在身前交疊,一邊緩緩向前走,正好避開他的動作。
「周公子說笑了,這裏一沒有你的妻子,二沒有你的嶽丈。」
周嗣業的手還在半空。
「若,若晚,你,你難道要拋棄我了嗎?」
我爹也一臉震驚的看著我。
我輕笑開口:「周公子慎言,你我二人本來便沒有什麼情誼,談不上拋棄。」
「更何況,我們安家供你讀書許久,你卻拿著安家供你讀書的銀子嫖技,就算安家不再供你讀書,也談不上拋棄。」
周嗣業咬著牙,耐著性子哄我。
「若晚,你我可是有婚約的。」
我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不過就是你我的祖父酒後戲言罷了,連信物尚且沒有交換,當不得真。」
「若非是你母親找上門,我們安家都不知道這件事情。」
周嗣業氣的上氣不接下氣,攥著拳頭站在原地,臉上青紅紫輪換了個遍。
可是最後,他還是跪在了我父親的麵前。
崛起手指:「若晚,嶽父,我周嗣業對天發誓,我對俏兒的感情永遠不可能超過對若晚的,俏兒永遠都隻能是我的妾室!我的夫人永遠都隻能是安氏若晚。」
他聲音擲地有聲,我聽得差點就吐了。
我捂住胸口,抬手打斷了他的話。
「你對我多真情,會拿我同技子比對?」
周嗣業瞪大眼睛,一臉震驚,似乎是沒有想到這樣的話竟然會從我的嘴巴裏出來。
他搖頭,低歎:「若晚,你現在怎麼變得如此刻薄?」
「且不說嶽丈大人常常教導我們,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你不將嶽丈大人的教導放在心上,且說,俏兒難道不是因為家貧才進了青 樓的嗎?」
「若是她有你這樣的家室,怎麼會淪落到青 樓這樣的地方?」
「俏兒什麼都沒有做錯,你怎麼能如此貶低俏兒!」
我聽得惡心,卻還是耐著性子淡淡開口:「我沒有貶低她。」
「這世道都說女子的貞 潔比性命重要,她沒有做到,因為她是技子。」
「你現在拿貴女和技子比,周嗣業,我安家這些年供你讀的書,都白費了。」
「若是我將你剛剛的言論放出去,你周嗣業的鴻途也就到頭了。」
周嗣業臉上的憤怒顯而易見,他張了幾次嘴,卻什麼都沒說出來,急的頭上都出汗了。
我低頭,臉上露出一抹自嘲。
他說他愛俏兒,卻因為錢,不肯給俏兒一個正妻之位。
他說他愛我,卻在俏兒和錢裏左右搖擺,猶豫不決。
這人啊!歸根到底愛的隻有他自己。
我笑笑,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喝了一口,這才開口:「我給你一千兩銀子,足夠你給俏兒贖身的了。」
周嗣業臉上立刻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他麻利的站起來,一邊整理自己的衣擺,一邊得意洋洋的開口:「我就說你最是賢惠,怎麼可能為了一點錢和一個妾室就跟我解除婚約?」
「原來是吃醋了,下次你......」
我勾了勾嘴角,打斷他的話。
「想要拿走這一千兩,可是有條件的。」
周嗣業的動作僵在原地。
我起身向後伸出手,玉蝶立刻將一千兩銀子的銀票放在了我掌心。
周嗣業頓時大喜,急切的說道:「你說你說,莫說一個條件,就是十個百個,我也答應你!」
我冷輕輕的晃了晃銀票,道:「我的條件嘛,就是需要你在這裏簽字畫押。」
「你我夫妻,借我銀子還用什麼簽字畫押,不過你願意嘛,我做就是。」
一聽這話,周嗣業矯情了一下,不過很快就是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樣。
我微微一笑,又拿出了一張紙,慢慢的遞到了周嗣業的麵前。
周嗣業一把接過,拿起筆就要簽,但是當看到上麵寫的東西之時,臉刷的一下子脹得通紅,指著我怒喝:「你明知道我朝連舉子宿娼都不可,你竟要我公開納技為妻!你這是要斷了我的前程!」
「我就是想看看在你心裏,前程和那個女人到底誰重要。」
我臉上的笑容更濃,我就是要從根裏斷了你的前程,讓你沒有機會再來害我安家。
「那你到底答應還是不答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