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陳玄,來自十萬大山的一個小鄉村。
我出生那晚,幹旱了許久的村子,忽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幾乎在我呱呱墜地的同一時間,大雨戛然而止,房頂上出現了一抹豔麗的彩虹,屋前屋後不斷有大大小小的蛇吐著信子朝我家院子撲來,一時間院中猶如暗潮翻卷詭異非常。
這番動靜很快就驚動了周圍的村民,有老人說,這是蛇躍龍門,老陳家出了一條真龍,這些蛇都想沾沾龍氣。
可爺爺卻是如臨大敵,沉著臉衝守在門口的我爸喊道:“這些東西都是來搶氣運的,不要讓它們進屋,不然娃子非死即傷。”
聽到爺爺的話,我爸瞬間慌了神,操起門後的鐵鍬照著地上的蛇群劈裏啪啦的砸了下去,每砸一下就有幾條蛇成了肉泥。
可蛇群實在太大了,爺爺和我爸忙得顧頭不顧尾,最後還是有一小條蛇順著窗戶鑽了進去,啄瞎了我一隻眼。
因為這事兒,我媽哭成了淚人,就此落下了病根。爺爺看著我滴血的眼睛,一個勁兒的唉聲歎氣。
“我陳書文行善積德這麼多年,本以為攢夠了福報,讓老陳家得一個麒麟兒。沒想到,竟然引來了這種禍事。看來,這一切都是天意啊!”
我爸聽完不幹了,抓起鐵鍬氣衝衝的就往外走,一邊走一邊說:“狗屁的天意,我現在就去找蛇洞,把它們全都弄死。”
爺爺狠狠瞪了他一眼,吼道:“事兒都出了,你就是把山翻過來,也於事無補。”
我爸急紅了眼,和爺爺嗆了起來,“那你說怎麼辦?孩子剛出生就瞎了一隻眼,今後這日子還怎麼過?”
爺爺吧嗒了幾口旱煙,重重的歎了口氣,“瞎了隻眼還是輕的,娃子的氣運已經外泄,今後咱家肯定會麻煩不斷,要是惹來了了不得的東西,娃子的命怕是保不住。”
聽到這話,我媽咕咚一聲就從床上翻了下來,抱著我膝行到爺爺跟前,一邊抹著淚一邊懇求道:“爸,我求求你,你無論如何都要保住孩子,就是用我的命換都行。”
爺爺看得心疼,連忙招呼我爸把我媽扶起來,有些猶豫道:“辦法不是沒有,這孩子身懷氣運,日後必成大器,要是舍棄了那可就太可惜了。”
我爸性子直,聽爺爺這麼說當即就拍了桌子,“我不管什麼氣運不氣運的,隻要孩子平安無事,就是跟我一樣當一輩子的農民又有什麼關係。”
爺爺有些恨鐵不成鋼,一煙鍋子砸在了我爸的腿上,罵道:“狗屁,要是娃子出生的時候沒有異象,這話說了也就說了。可現在這娃子分明就是真龍命格,雖說瞎了一隻眼,那也是真龍。要是舍了這一身的氣運,老子的巫優之術傳給誰?”
爺爺所說的巫優,也稱之為倡優,乃是上古時期巫師通過歌舞和神明溝通,驅邪避凶的手段。隨著王朝更迭和各種新的信仰興起,巫優之術逐漸沒落,經曆了武帝罷黜百家之後,一度瀕臨失傳。
輾轉數千年的滄桑變遷,最終僅存我家繼承了先祖的遺誌。
可惜的是,我爸和在外的二叔資質平平,命格也擔不起強大的巫優之術,而我的出生讓爺爺看到了最後一絲希望。
為了巫優之術能夠得到傳承,爺爺將我爸罵了個狗血噴頭。兩人爭論了許久,最終我爸選擇了妥協。
黎明時分,爺爺端來了一碗混著五色公雞血、黑狗血和朱砂的東西。
“我想了半天,覺得隻有一個辦法比較保險。瑞獸的血混著朱砂用秘法封印住娃子的氣運,然後再把丟失的那部分找回來,興許能治好他的眼睛。”
聽說有辦法,我爸瞬間喜笑顏開。可爺爺卻一臉的憂愁,又繼續說道:“這個封印隻能保這孩子十八年,一旦等到他成年,封印會自動解除,到時候他的氣運就再也遮不住了,恐怕會引來各種妖魔邪祟,難保不會會殺身之禍。”
我爸當時就急了,追問爺爺還有沒有其他辦法。爺爺搖搖頭,說今後的事情隻能看我的造化。
講明了利害關係,爺爺就把我抱回了他的房間,吩咐我爸媽不管看到什麼聽到什麼都不能進去。
聽後來我爸說,爺爺把我抱進去沒多久,屋子裏就響起了一陣鐘鳴,緊接著屋裏光芒大作,這奇異的現象足足持續了十多分鐘。
等爺爺再出來的時候,整個人快要虛脫,臉色也蒼白得厲害。
瞧見我無事,我爸又急急忙忙跑出來,問爺爺接下來怎麼辦。
爺爺擺擺手,說那條蛇雖然奪了我部分氣運,但還不足以讓它化龍,七七四十九天之後它必然還會再來吞噬氣運,到時候隻要弄死它,就能治好我的眼睛。
四十九天轉瞬即逝,這晚爺爺吩咐屋前屋後門窗緊閉,然後一個人守在院中。
一直等到午夜時分,院子裏忽然狂風大作,屋前的樹林吱呀呀作響,一道巨大的身影從林子裏竄了出來。
爺爺磕掉手裏的煙鍋,從身後掏出一張五色麵具扣在臉上,嘴裏嘟囔了幾聲整個人精神大振,周身都彌漫著點點金光。
待那身影走進,才發現原本不過拇指粗的小蛇,腰身已經如水桶般大小,立起身子足有四五米高。
它頭上頂著兩個圓圓的凸.起,像是長了角一般,眼鏡呈詭異的藍色。後來聽我爸說起我才知道,那玩意兒就是傳說中的蛟。
那東西直接撞開了大門,見爺爺站在院中,長大了嘴巴吐出信子嘶鳴了幾聲。
聽我爸說,那晚院中陰風陣陣詭異非常。當時我們一家三口被爺爺關在柴房,我爸攀上窗台想要偷看,卻隻瞧見院子裏有一團巨大的黑霧,裏麵不時有打鬥聲傳出。
打鬥聲響了一整晚,等到次日天明,院子裏總算是安定下來,爺爺滿身是傷的打開了柴房,把兩顆金燦燦的蛇牙交到我爸手中。
據他說,那蛇的全部精華都在牙齒當中,隻要將蛇牙磨成粉兌水服下,我的眼睛便會好轉。
爺爺交代完,稀罕了我一陣後,看向我爸,一臉嚴肅的說:“你護不了這孩子,把老.二叫回來吧,老陳家不能絕後!”
事關我的生死,我爸自然當作頭等大事去辦。他到了村口的小賣部,給遠在外地的二叔去了電話。
可左等右等,卻遲遲不見二叔回來,反倒等來了一大批外鄉人。
這些人手持白幡,上寫著一行大字。
“恭送陳老令公歸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