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
得了我眼色的一個宮女上前,她一巴掌就拍在了魏輕柔的臉上。
幹脆利落,手法精準。
且她們這些混跡後宮的女子,最擅長也最喜歡扇人巴掌。
滿堂皆是雅雀無聲,安靜地一根針掉下來都能聽到。
魏輕柔也被打傻了,後母抱著已經快要發瘋的魏輕柔,二人均氣得瑟瑟發抖。
【魏詩詩你怎麼敢打我?就算你是太子妃又如何,我是魏相之女!】
【嗬,本太子妃也是,有什麼稀奇嗎?】
我抱臂冷笑。
【魏,魏詩詩你這隻白眼狼!如今嫁入東宮就忘了父親的養育之恩!】
我說我當然記得父親的養育之恩,但是妹妹自己沒本事嫁入皇室也就算了,如何能在今日給外人看笑話?
我隻是隨口這麼一說,魏輕柔就臉色煞白。她強撐一口氣來觀禮已經是極限了。再被我一激,頓時身子搖搖晃晃差點嘔出一口血。
【嗬,誰說我辦不到?】魏輕柔咬碎了一口銀牙留下這一句話,背影決絕離開。
我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不覺想起當日魏輕柔在感念寺對我的一番【教誨】。
她說魏詩詩是滿腹愧疚投湖自盡,而我卻反問她恨我恨到直接把我推到了冰寒刺骨的湖裏?
魏輕柔以為魏詩詩不知道。
可其實魏詩詩知道,她在水裏看到她了。
魏輕柔當時的眼神突然僵住了,她旋即很快又笑出聲:
【不重要了姐姐,你不是又活著回來了?爹說你掉下冰湖都不死,那是八字奇硬會克家人的命。
哎,我們魏府實在是容不下你了才會將你送到感念寺。
今日是你剃度出家歸於空門的好日子,你說說你,還提這些前程往事做什麼?】
她有恃無恐的樣子,曆曆在目清晰無比。
我當時又問她:【告訴我,為什麼狄豁會喜歡你而不喜歡我?】
作為一隻喪屍,我天生沒有感情。可因為吃了各種各樣的人和動物,所以莫名其妙的情愫會激蕩在我的軀殼裏。
於是我更加好奇,那種死了依然會存在的喜歡是什麼?
【嗬嗬,姐姐真是的,這都想不明白?那也不怪你敗在我的手中了。
要獲得一個男人的喜愛,就要給他他想要的東西。我早就是他的人了!而你,寫了多少封情詩給他?
男人是現實的動物啊!你不懂男人,更不知道如何爭寵。如此的你,怎麼贏?】
【這是喜愛嗎?這是交易。】我居然脫口而出這樣的話,讓魏輕柔頓時震怒一把揪住了我的衣領。
【姐姐真是一貫的清高!行,來人給我抓住她!】
聽她命令後門外的惡尼衝入禪室,她們膀粗腰圓地力氣很大。我被她們壓在地上。
魏輕柔點了火盆,要用燒湯的簪子在我的臉上刻花。
我當時就懂了,魏詩詩為什麼會死呢?
她身如柳絮隨風而去,一切尊榮都係於男人的喜惡。
她不聽她爹的話,於是被視為忤逆,六親無靠。
她不會討好未婚夫,所以她連婚約都保不住。
於是我想,報複一個人,是讓她也能成為這樣的女子......眾叛親離。
【要是有一天,爹爹和狄豁都不喜歡你了呢?】
我這句話好像戳中魏輕柔的脊梁骨,她當時就從蒲團上蹦了起來惡狠狠盯著我,似乎我在詛咒她。
【不可能!姐姐是自己蠢才會眾叛親離。我比你聰明,我比你命好,我,我一生就是備受男人寵愛的旺夫命。】
看來,後母幫自己的旺夫女兒算過命。
我卻告誡她人心不可捉摸,讓她自個兒小心。
我這殺人誅心的本事,就是和魏輕柔學的。
看我一旦學會了,魏輕柔受不了了。
瞧瞧,今日我不過是小試牛刀。
在前廳,我隻是稍稍收拾了下魏輕柔就往太子府中的內院走。我急著去見我的太子檀亦。
魏輕柔方才還在暗中嘲諷我說強扭的瓜不甜,她看我當不了幾天太子妃。
而我則興衝衝要去和太子洞房,想驗證下強扭的瓜甜不甜隻有自己啃一口才知道的道理。
檀亦,太子,我第一次見他,是在十二年前。
我要為魏詩詩報仇不假,可其實嫁入東宮變鳳凰,我是假公濟私的。我更想見見那株以淚洗麵的小曼莎珠華怎麼樣了......
他好嗎?額間的胎記盛開了嗎?等他陽壽盡了,應該就能為我指引去三途川的輪回路了。
我是一隻無法死掉的喪屍。
有記憶開始,我就一直在吃瀕死的人和動物。因為我想擺脫行屍走肉的宿命,找到三途川的輪回路。
當年我吃了一隻快凍死的黑貓,答應它回了冷宮去報噩耗。那是我第一次見到檀亦。
他一見到那隻骨瘦如柴的黑色小貓就淚如雨下......他抱著我這隻從關外回來的黑貓哭得泣不成聲。
我覺得他好像三途川邊染了黃泉水的曼莎珠華,美極了。他額心的胎記,像一朵還未吐蕊的曼莎珠華。第一次看到他,我就知道他就是我在找的引路人。
檀亦當年隻有十一歲,他隻是宮中一個舞姬所生。身份低微沒有靠山,於是生母死後長居冷宮隻有一個叫白芍的宮女照顧他。
白芍於他而言就是親人,唯一的姐姐,更是少年懵懂心中的那淒苦冷宮中的一抹白月光。
黑貓是白芍養的。她在檀亦承遺詔成為太子的那一年,出塞和親去了。
太後親自收了白芍為義女。他們以為自此天各一方,沒想到是生死永隔。在出塞的路上,白芍遇到沙匪,連車帶人陷入流沙之中。
小皇子緊緊摟著黑貓說他不應該成為太子,否則他們還能平平安安地生活在冷宮裏。
我喜歡他身上的味道。更好奇小皇子現在變成什麼樣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