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門打開的時候,司機老李正倚在車邊抽煙,見到景九安忙不迭滅了手裏的煙,拍了拍身上的煙灰,迎上去。
“小姐,回家,還是去公司?”
“叔,你帶我在外麵轉轉吧。”她說著,繞開他上了車。
司機老李頓了頓,垂在兩側的手不由握緊,點頭應下,“好。”
黑色大奔開出地下停車場,景九安靠在車窗上愣愣的看著窗外的街景一言不發。
透過後視鏡,看著小丫頭失魂落魄的模樣,司機不確定離婚的事情是否談成了,可他又不敢多問,能做的隻是聽她的話,帶著她兜兜轉轉。
“小姐,要不要去逛逛街?我聽說金南街那邊新開了幾家店子。”
“叔,我不想去。”
“....好。”
誒。
老李歎了一口氣,開始犯難。
從停車場出來,景九安便一直那個姿勢靠著,一動不動,也不說話,明明是看著窗外,眼神卻沒有聚焦,這副模樣像極了失去靈魂的洋娃娃。
一圈一圈的轉著,司機老李都不知道自己下站轉去哪裏的時候,嗡嗡的振動聲響起,後座的景九安依舊沒動,他動了,從兜裏拿出手機,一邊看著路況一邊按了接聽,“喂,深小姐。”
顯然是景深在問,隻聽見司機回,“我們從知辰出來了,小姐說想到處轉轉,我們這會在昌和街。”
景深聽後,過了好一會才說話,“你送她去夢想家,我馬上過去。”
“好的。”
掛了電話,司機立即回頭請示,“小姐,深小姐說讓我送您去夢想家?”
“好。”
她應了,卻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
夢想家,是景深開的店子,一家奶茶點心店,完全不搭,生意卻好到爆,隻因為環境清幽,店內的甜點好吃,奶茶好喝。
景九安輕車熟路的進了店門,上樓,拐彎,進了景深給自己留的包廂,不算寬敞,卻溫馨別致。
“怎麼這副表情?”
景深問著,將剛上的芒果布丁推到她麵前,景九安拿起勺子,攪了攪卻一口沒吃,反而問道,“我想吃冰,可以嘛?”
“隻此一次。”
景深說完,又推了麵前正冒著冷氣的冰沙過去,“吃吧。”
一大桌子的點心,也都是她愛吃的,不過,這一刻,她更想吃冰的。她很煩,很躁,想要冰的東西壓製一下。
一大碗冰沙見底,景深在一旁看的心驚肉跳,心裏想過不止一萬次要阻止她,可最後卻還是沒敢說出口。
安安啊,很傷心呢,需要發泄。
桌上的點心一份接一份的減少,不知何時滴落在桌上的眼淚卻越來越多,景深不說話,默默的抽了紙巾小心翼翼的替她擦著,動作很輕很輕,生怕弄疼她。
“深深,他沒簽字。”
景九安說完,景深幫她擦眼淚的手不由頓住。
“你說,為什麼呢?”
她不傻,顏易知根本就是故意不見她的,他不想簽字。
“安安,對不起,我也不知道。”
景深很抱歉。
她以為顏易知是同意離婚的,可事實卻不是。
景九安抬手捂著眼睛,眼淚順著指縫嘩嘩的流下來,浸濕了手臂,也打濕了桌子,開口時是讓人心碎的嗚咽聲,“這樣的他讓我很難過,他明明答應離婚的,明明答應的。”
在她很努力的做好心理準備之後,他卻這樣對她,她真的很難過。
景深心疼了,走過去,將她摟進懷裏,小聲安慰,“安安,乖。”
“嗚嗚....”
好久了,景九安好久沒有哭的這麼撕心裂肺過,哭到不能自抑,哭到景深束手無策。
溫馨的包廂內,被她的嗚咽聲淹沒。
景九洲來了,冷著臉抱著哭到睡著的景九安離開,景深亦步亦趨的跟在一旁。
景家
景九洲小心翼翼的將妹妹放在床上,脫了鞋和襪子,扯過被子給她蓋上,又接過景深遞過來的溫熱帕子,輕而緩替妹妹擦了擦臉。
做這一切時,臉上的溫柔的都要滴出水來,可出了房門後,臉上隻剩下漫無邊際的冰冷,“怎麼回事?”
雖然已經猜到,可他還是忍不住再次確認。
“顏易知不肯簽字。”
“嗬”
景九洲嗤笑一聲,眼裏是從未有過的狠厲和決絕,“那可由不得他。”
說完,他轉身便要走,景深突然抬手拽住他,想要說服,“真的要離嘛?”
顏易知不是不願意嘛,那他和安安之間,或許還有可能,是不是?
安安她,對顏易知算不得心死吧。
“深深,他顏易知,不配。”
景九洲說著,掙開景深的手,大步下了樓。
咚咚咚聲音在樓梯間回響,震的景深頭痛欲裂,她靠在牆邊,無力的蹲了下去。
景九洲,你到底有沒有想過,你說配不上的那個人是景九安深愛的男人啊。我們說不合適,我們說安安過的不快樂,想讓她和顏易知分開,可是,我們問過安安,她真的願意嘛?
你曾說過,主動權在顏易知,現在他反悔了,為什麼你又跟著反悔了呢?
是,她也反悔了,她景深也反悔了。
景九安還愛那個男人啊,是真的愛那個男人。
第一次,安安在她麵前哭的那樣傷心,那樣無助,那樣委屈,她才懂,安安其實是不願意的,哪怕這一年她過的並不好,也沒想過要和那個男人離婚,至少心底是不願意的。
可是作為她最親的家人們,卻要逼她離開那個男人,隻因為她過的不快樂,那個男人對她不夠好。
安安,該多難受啊。
愛的人讓她不快樂,家人為了讓她快樂,想讓她跟那個人分開,一切的一切衝突在一起,安安要多為難。
“深丫頭,怎麼了?”
景友良趕回家,見養女蹲在女兒房門口,若有所思。
“叔,我們談一談,好不好?”
不記得蹲了多久,景深咬著牙撐著牆壁站了起來,景友良忙走上前扶著她,“你這丫頭,腳蹲麻了吧?”
“嗯。”
兩人並沒有走太遠,在景深的書房坐了下來。
“丫頭,沒事,你有什麼話說就是了,叔叔又不會怪你。”
看她局促不安,景友良有些想笑。
“叔,這婚,真的要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