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閱讀吧
打開小說閱讀吧APP
閱讀更多精彩小說內容
目錄
設置
客戶端
失蠱失蠱
小毛驢

第1章 正文

十八歲那年,他說要做我的駙馬。

我說他要是敢種下情蠱,我就相信他能永遠愛我。

他毫不猶豫地答應。

可二十三歲那年,他給我種下閉語蠱,讓我再開口就會遭受鑽心之痛。

“你不配提她。”

他恨我又褻瀆了他的白月光。

我幡然醒悟,曾經的愛意原來隻是一場複仇。

1

宮門打開,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從裏麵爬出來,手腳關節都沾滿了沙石。

我已經在地牢裏待了一年。

整整一年,我唯一能窺見的隻有高牆上那扇小窗戶透出來的光。

紅潤粉嫩的皮膚變得蒼白幹枯,如今蓬頭垢麵的模樣恐怕無人敢認我是曾經名動天下的安樂公主,先皇的掌上明珠。

我跟自己約定,守孝三年之期一到,我就要隨他們去了。

可是我真的撐不下去了。

獄卒掀翻我的指甲,倒上鹽水,又用鞭子反複抽裂我的傷口。

我哭著求饒,可哭得越大聲,鞭子抽得越用力。

“再怎麼人上人的金貴公主,現在不也隻配當階下囚!”他們在一旁發出獰笑。

我痛得整日整夜睡不著覺,頭發大把大把的掉。

小窗子的光影變化成了我記錄日子的唯一方式。

他們給我換上新衣裳時,我就知道岑烈要來了。

他總是夾著炭火把新布料烤穿,無數次地在我大腿內側留下同樣的烙印。

他語氣陰森,低啞的聲音在我耳旁響起。

“沈知秋,這抵不了她的命,也抵不了我失去她的萬分之一疼。”

我自小就很怕疼。

寒冬臘月的時節,風刮在臉上像劃過冰錐,而我皮膚嬌貴,冷風一吹就要生凍瘡。

這凍瘡一長,我拿筆寫字都得疼得吱哇亂叫。

因此我屋裏的炭火總是最旺的。

岑烈給我當伴讀的第一個冬天,我指著炭火盆得意洋洋地和他說,“給我當伴讀可好啦,下雪了也不怕冷!”

可他盯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出了神,“我娘從沒燒過這麼多煤炭。”

眼裏是年幼的我看不懂的情緒。

我傻乎乎地說,“那可以讓你娘多燒點呀,這才夠暖和。”

那時候的我哪能想到,這一句,讓他記恨了這麼多年。

既然逃不出去,也忍不下酷刑,我便隻能自尋方法解脫,好早點合家團聚。

我開始絕食,一心求死,甚至後悔當初沒找暗衛學習如何咬舌自盡。

滴水未進的第三天,岑烈來到我麵前。

骨節修長的手掐起我的下巴,他惡狠狠地盯著我已經開始渙散的眼神。

“想死嗎?那我就偏要你活下去。”

他把我甩到地上,說現在離開皇宮的通道全部為我打開了,隻要我能爬出去,愛去哪去哪。

我信了,不是信他對我心軟,而是信他永遠不想讓我如願。

書上常言,窮徒莫追,實在有理。

我爆發出的生命力甚至把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我真的活著爬出了身後這座我曾經的桃花源,現在的牢籠地獄。

膝蓋和手掌都磨出了血,我掩麵而泣。

但已經分不清是激動,還是哀傷。

一位路過的好心農戶收留了我。

我得以洗淨灰塵撲撲的臉,大口大口地吞下兩個大白饅頭。

大爺家裏還有一個跛腳的兒子,我喚他柳大哥。

柳大哥把自製的草藥敷在我已經血肉模糊的膝蓋上,說,“你這要是不處理好,免不了成為像我一樣的瘸子。”

說罷自嘲地笑笑。

他的腿是在戰場上瘸的。

他說,那年他被俘虜,敵軍挑斷了他的腳筋,但關於排兵布局,他半個字也沒有泄露。

“我還看到了一個說出去會被殺頭的秘密。”柳大哥飲了酒,說話迷迷瞪瞪。

我隻當他醉了,笑著趕他回屋裏。

我過上了早上摸雞蛋,晚上做桂花釀的生活.

再多的國仇家怨,都隻想先放到一邊。

久違的平靜讓我又夢到了岑烈給我做伴讀的時光。

2

那天春光正好,我還躺在軟榻上眯著眼呢,巧月急匆匆地跑進來,興奮極了。

“公主,您去年種的杜鵑花終於開了!”

來不及拾掇好發間的吊墜,我提起裙子就往禦花園跑。

禦花園的樹木花草本就生得茂盛,視線容易被遮擋。

一個急彎,我還沒看清來人,就撞進了一個溫熱的懷裏。

“小心。”碎珠玉般的少年音。

他扶住了我,我抬眼,對上了一雙同樣溫潤如玉的眸子。

後來我在母親的寢宮撒潑打滾,強求著要他當我的伴讀。

母親說,他是將軍的兒子,就算將軍身隕,遺孤也不能隨便給人當伴讀。

“你不願意嗎?”我撇著嘴,瞪大眼睛看他,眼底盡是期盼。

他沉默片刻,笑了笑說,“能給公主殿下當伴讀,我很榮幸。”

那時我覺得岑烈就是世界上最好的伴讀。

我想嘗嘗母親不讓我喝的酒,他就陪我從禦花園偷花做桂花釀。

我說蚊蟲太多擾得我睡不踏實,他就拿芭蕉葉做了把扇子,幫我趕飛蟲哄我入睡。

我被太傅問得答不上題,他就偷偷指給我答案。

我不想寫書法詩詞,他就讓我在旁邊研墨,仿著我的字跡替我寫。

我看他故意寫得拙劣,不及他平日筆鋒的三分之一,心裏氣不過,手指沾了點墨水按到他鼻尖上。

“本宮的字有這麼醜?”

“我還擔心寫得太好,被太傅察覺。”他的語氣裏充滿寵溺,手上卻不停歇,三指沾墨迅速給我畫了個貓胡須。

“小花貓。”也不知道是被我的糗樣逗笑還是被自己的創意折服。

他笑得撐在桌子上,那是我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他笑得這麼開心。

我愉悅地從市集回來,看見的卻是已經被燒得破爛的農舍,和成了灰的茅草頂。

我跌跌撞撞地跑過去,一個駕著馬、一襲黑衣的身影擋在我麵前。

袖口的暗紋暴露了他的身份。

是岑烈的親衛。

“這戶家裏遇上強盜了。”男人的聲音是如此的平靜。

“那他們人呢?柳大哥和柳大伯呢?”我雙眼通紅,生怕聽到的是死訊。

這兩父子在此地住了這麼久,又家徒四壁,家中根本沒有值錢的東西值得強盜光臨。

原來岑烈在這等著呢,毀了我一個家他不滿足,他要毀了所有能讓我棲息片刻的地方。

他隻想我在他看得到的地方,活得生不如死。

“皇上說您該回去了。”男人沒有再回答我的問題,而是不顧我的掙紮,直接把我扛到了馬背上。

3

我又被囚在了宮中。

隻不過這次好歹有個冷宮住住,金絲籠裏的金絲雀總好過腳底泥養出的野草。

我是這麼安慰自己的。

他把我丟在這裏不管不顧,每日隻有定點的餐食。

裏麵全是我討厭吃的菜。

他就這麼想惡心我,可惜熬過了地牢這一年,我恐怕是豬食也能吃得下。

日子就這麼漫無目的地過著,突然有一天,宮人們的臉上都多了喜氣。

“皇上對白姑娘果然是一見傾心,後位空缺這麼久,一見著白姑娘就馬上立後了!”

“噓,小點聲,你不知道這裏住著的這位癡迷了皇上很多年嗎?”

“她?臉色慘白跟個女鬼一樣,哪配得上皇上的天人之姿,還是白皇後清麗出塵......”

來冷宮貼紅窗紙的侍女嘰嘰喳喳地閑聊。

我無視了她們的嘲諷,但熟悉的姓氏還是讓我慌了神。

白......姑娘?

曾經也有一位白姑娘,那是我和他之間橫亙著的最深的刺。

我十六歲那年,宮裏新進了一批侍女。

說是侍女,卻也有不少臣子暗地裏往其中放了家中的庶女進宮,以期獲得聖寵,好一步登天。

白千落是其中最出挑的一個。

剛開始,我的伴讀兄長總是心不在焉,太傅授課的時候他也會出神地看向窗外。

他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我以為他是嫌我幼稚才不願理我。

直到有一天,我發現他從後廚拿了一個油紙包的雞腿出門。

我悄悄跟了上去,小徑深處是一位身量高挑的少年和一位清秀雅致的少女。

少女低著頭小口小口地啃雞腿,餓極了的樣子,動作還是優雅的。

少年立如芝蘭玉樹,在一旁垂眸溫柔地看著她。

風出動樹林發出沙沙的聲音,繾綣地將他們的發絲也纏到一起。

好一幅郎才女貌。

“岑烈,你竟然敢從禦膳房偷東西!”我偏要做那個撕毀畫卷的惡劣孩童。

白千落嚇得馬上跪了下來,手中沒吃完的雞腿也掉到了地上。

岑烈惱怒地看了我一眼,急忙伸手去扶她,語氣尊敬又疏離,“這是我用自己寫的字帖和董禦廚換的,還請公主殿下說話前三思。”

說完,扶著她就想走,連一個眼神也不留給我。

我卻更生氣了,心口又酸又漲,悶悶的不知道該怎麼發泄。

我往前跑幾步,將沾滿灰塵的雞腿踢飛到他們腳下。

“你們不是愛吃嗎?吃了才準走!”

我梗著脖子,怒氣騰騰地說,白千落在他懷裏身軀一抖。

但隻有我心裏才明白我隻是想他不要走,留下來陪我。

他回頭,看向我的眼神徹底結冰,“要是哪裏得罪了公主,公主大可以找人來抓我。現在恕不奉陪。”

後來那個雞腿被我命人撿去喂給了皇宮門口的大黃。

我和岑烈的關係也第一次降入了冰點。

他按時來我宮裏陪我練字,我卻讓侍女們把門拴緊了,不願讓他進來。

呼嘯的冷風吹得他麵色發青,但是他一言不發,不拍門,也不喚人。

他一直是個狠人,對自己狠,對我更狠。

我在等他一句軟話,他卻在門口呆夠了時辰就走,抖一抖大氅上蓋的雪花,毫不留戀。

4

岑烈立後的那日,場麵尤為熱鬧。

我站在狹小的冷宮中,仰頭看那被割成方塊狀的天空。

隱約能看見一些彩旗的邊角,又聽見遠處震天的鑼鼓喧鳴。

全城的百姓都沉醉在一片喜慶祥和的氛圍裏。

他們都忘了,不到兩年前,他們還在言辭激昂地討伐著這位弑帝奪位的新皇。

夜色漸深,我剛熄了燭火,房門突然被猛地推開。

岑烈沾了一身的酒氣,紅衣龍紋的盛服還未脫下,像是剛剛離開君臣間的宴席。

他身上的喜袍看得我眼暈,忍不住刺他。

“恭喜皇上覓得良人,大喜的日子怎麼跑來這,不怕沾了晦氣嗎?”

他冷笑一聲,不管不顧地朝我撲過來,把我壓倒在床榻上。

耳鬢廝磨,嘴裏的話卻極盡惡毒。

“不怕,遇見你已經夠晦氣了。我說過,你不可能成為我的正妻,更不可能成為皇後,你現在終於信了吧?你要用一生的痛苦給她陪葬。”

成為岑烈的妻子,或者說讓他成為我的駙馬爺,是我在碧玉年華最執著的夢。

看了幾本巧月托人從外麵帶回來的話本,我明白了,我心裏酸酸漲漲的情緒叫做吃醋。

我喜歡岑烈。

這個認知讓我有些臉紅心跳,連帶著看他冷漠的臉也變得順眼起來。

我單方麵和他和好了。

我請他吃我最愛的桂花糖,折下杜鵑花別在交給他檢查的書法練習裏。

他全盤收下,卻還是和我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好像從來看不懂我的情誼。

挑了個良辰吉日,我換上新製的衣裳把他叫來。

“你收了我這麼多花,什麼時候能娶我?”我羞澀地扭頭,不和他對視。

他的神色僵了一瞬,回拒得不留情麵,“我配不上公主,心裏也早已有意中人了。”

“是誰?上次那個侍女?”我眼眶一下子就濕了,急切地搬出他在我受風寒時哄我的話當作救兵。

“可你以前說了會一直陪在我身邊,你不當我的駙馬,怎麼陪我一世!”

“......兒時的戲言,不必當真。”

他轉身邁步離開,我被留在原地,紅著眼大喊,“你要是拒絕我,你一定會後悔的!”

腳步一頓,但他終是沒有停留。

岑烈再次來找我,是白千落不見了。

“你把千落怎麼了?”他上來就是厲聲質問,甚至忘了時時掛在嘴邊的敬語。

我靠在軟榻上啃瓜子,眼中漠不關心,“千落?誰啊?不是什麼小貓小狗都配入我的眼的。”

他卻直接衝到我麵前,俯身看我,眼睛裏布滿了紅血絲。

“我以為你隻是驕縱,沒想過原來你這麼惡毒,她隻是一個無依無靠的侍女,你也狠心踐踏她......”

咬牙切齒的樣子像是被奪走了珍寶的守穴猛獸。

我還沒開口呢,他已經蓋棺定論,認定是我害了他的心尖尖。

我迎著他的目光,絲毫不懼,冷笑一聲,“你再見不到她了。”

我作為最受寵的公主,在宮中多年,即使平日裏再不諳世事,也擁有著屬於自己的勢力。

我想藏一個人,就不是他一個忠臣遺孤能夠找到的。

我湊近他,剛抹了胭脂的唇即將蹭到他長出了青胡茬的下巴,惡劣地開口。

“既然你覺得是我害了她,那我就偷偷告訴你,她已經被大黃啃得骨頭都不剩啦......”

© 小說閱讀吧, 版權所有

天津每日趣閱網絡技術有限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