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廂房內擠滿了人,章緒滿頭大汗,瞧著屋內被人擠得連轉個身都難,燥氣橫生,怒斥道:“你們一個二個的都不懂醫術,在這兒擠著作甚。都給老夫滾出去!”
藍應竹知曉章緒的脾氣,出聲將明夷則和素衣請出了東廂房,隻留下章緒和他的四個徒弟。
房門關上,章緒一屁股坐在地上,長籲短歎。其中他的一位徒弟慌忙上前就要扶起他,另一位徒弟麵色沉重的問:“師父,這位姑娘是沒救了嗎?”
“沒救了,離死不遠了。”章緒說著說著竟眼眶泛淚,他愧對先帝所托啊。
“那不救了?”
章緒一腳踹過去:“老夫又不是沒從閻王手裏搶過人。”
屋外長廊上,素衣單手掐著明夷則的脖頸,眼中盛滿了怒意:“今日之事,你最好給我一個交代。”
“素衣姑娘,你先鬆手,有什麼事等殿下醒了再說也不遲。”藍應竹正要上前勸,不想素衣直接一掌打過來,若不是他反應過,真就生生挨了這一掌。
他饒是再好的脾氣,此刻也有些不高興了:“素衣姑娘,你我同為殿下的人,你如此做派是不是太囂張了些。”
“我若真囂張起來,你以為你們倆還能好胳膊好腿的站在這裏?”
明夷則趁其不備抬手要折斷素衣的胳膊,素衣反應更快收回了手,她看明夷則的眼神裏多了一絲意外:“你竟然會武功。”
“你們是何時找到她的?又是如何與她相認的?”明夷則很不喜這兩人。
從在宅子前見到素衣的那一刻,他就明白宋花枝已經知道了她自己的身份,這也便意味著她要擔起那些沉重的責任。
藍應竹略帶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他們國師一派就這麼不招人喜歡嗎?怎麼一個兩個的都不給他好臉色。
素衣冷嗤一聲,頗有些自豪:“一年前我便與殿下相認了。”
“我們是今天才相認的。”藍應竹心虛。
明夷則想明白了今夜宋花枝為何會和趙懷川在一起,想來是他送她回府後,她又偷跑出來。而趙懷川恰好碰上了她,順手就利用了她來向自己尋求合作。
可是......
藍應竹知道他心中的疑惑:“你,我,素衣姑娘,還有殿下,在三歲時就喝了奇鳶,而奇鳶可解百毒,所以明峰給殿下灌下的那碗清除記憶的藥並沒有用。”
明夷則不信:“那皇後給公主喝的那碗毒藥呢?還有今晚的毒?”
藍應竹長歎一聲:“皇後的那碗藥是天下至毒風鈴子,若不是奇鳶,殿下也隨皇後去了。殿下活了下來,但體內的奇鳶藥效卻在逐年消退。”
“可還有奇鳶?”
藍應竹搖頭:“奇鳶的調配之術,隻有西廷國的儲君才有。”
明夷則冷厲的目光掃過藍應竹和素衣:“你們找到她是為了複國?”
素衣懶得理他。如今,她覺得眼前的兩個男人真是一無是處。不僅保護不了公主殿下,還隻會拖後腿。若不是殿下不允,她真想直接剁了兩人,扔去亂葬崗喂野狗。
藍應竹好聲好氣道:“我們並不會逼迫殿下做任何事,相反,我們隻會幫助殿下達成夙願。”
“你最好說話算話。”明夷則出聲警告,“否則別怪我不顧念兒時之情,親手殺了你。”
章緒猛地從屋內打開門,大聲吼道:“殺殺殺,整天就知道殺,除了殺人,你們一個二個的腦子裏能不能想點別的事!”
才不久藍應竹威脅著要殺他,這會兒明夷則又威脅著要殺藍應竹,敢情就他地位最低,生殺予奪全靠著這幾位的心情。
素衣直奔主題:“殿下怎麼樣了?”
“喊什麼殿下,都說了日後沒有公主了。”章緒難得抓住素衣的錯處,不罵兩句心裏過不去,但又不敢罵多了,怕惹火了她,項上人頭不保,“二少夫人的毒已經緩解了,讓你們都進去。”
幾人進來時,宋花枝躺在床上看著頭頂的紗帳發呆,直到耳邊傳來明夷則的聲音,她才扭過頭看向幾人:“素衣,扶我起來。”
素衣走到床邊,扶起她靠在床頭。
她的目光落在明夷則身上,隨後又移開:“我沒想到你竟然也還記得前塵往事。”
明夷則掀起衣袍,單膝跪地:“臣參見公主殿下。”
“沒有什麼公主了。”宋花枝遞了個顏色給藍應竹,“往事隨風而逝,你們都好不容易活下來,日後便都好好活著。”
藍應竹會意,虛扶了一把明夷則。
宋花枝並不想在往事上多費口舌,便向章緒詢問起中毒一事:“可知道是什麼毒?”
“虹吸。”
藍應竹聞言,“噗通”一聲跪下:“殿......小姐,這毒與屬......我絕無半點關係。”
虹吸之毒的製法僅有西廷國的曆任國師知曉。
宋花枝突然有點頭疼,方才攙扶起一個,這又跪下一個:“起來吧。”
她看向章緒:“虹吸也僅是使人暫時失去心智,而我卻是如萬蟻噬心般疼痛。”
章緒麵色沉鬱:“是因為您體內有奇鳶和風鈴子。”
“原來如此。”宋花枝問道,我這算是毒解了?、
“老夫無能,解不了,隻是暫時壓住了。”
宋花枝看著章緒隻是躬身彎腰,心頭鬆了一口氣,幸好沒跪下:“能壓下就行。”
她倒無所謂能不能解讀,真是毒多了不愁也不怕了。
“知道是誰給你下毒嗎?”明夷則問。
“不知道,但有些頭緒。”
她將今日那三個發瘋的女子之事講給幾人聽:“這毒並不是針對我而來,但此事一定要查清楚。”
趁著如今還未鬧大,必須盡快解決。若是鬧到了朝堂之上,當今聖上怕是容不下西廷一人了。
宋花枝身體疲乏嬌弱不宜再動,就留在了宅子裏暫時歇下,派素衣去將軍府給采星通了信。
明夷則讓其他人都去歇息,他獨自一人陪在宋花枝身邊。
“你也去睡吧。”
“我以前以為你不會鬧脾氣。”
宋花枝翻身看他:“我何時鬧脾氣了?”
明夷則滿目含笑:“破廟時,馬車上。”
“我看這地方太小,容不下明二公子的尊貴之姿,您還是去春宵樓吧。”
明夷則索性坐在床邊的踏板上,與她四目相對:“日後要帶著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