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瑾年自然沒有忽略主簿的眼神,心裏暗罵原主不會還得罪了這一位吧?
好在劉主簿也隻是打量他,眼裏沒有其他情緒,倒是讓他心裏稍稍安定一些。
民不與官鬥,雖說隻是一個主簿,但也不是他這種人得罪得起的。
他朝著座上的縣令作揖行禮,語氣不卑不亢地開口。
“啟稟大人,草民並沒有要賣掉妻子的想法。而許三燒毀草民的房子,村裏的裏正和其他救火的村民皆可以作證。”
想到小姑娘怯生生的模樣,他心裏莫名一陣心疼。十五六歲的年紀,在他以前生活的年代,大多數都是高中生,怎麼會就給人做了妻子呢?
還是他這麼一個肩不能抗,手不能提,什麼正經營生都沒有的窮光蛋。
劉主簿看著,語氣平淡地提醒了一句。
“李瑾年,你既然已經考過了童生,應該自稱學生才是。”
但他也清楚,這李瑾年窮光蛋一個,應該是連正經府學都進不了的。
聞言,李瑾年覺得頭疼,但還是恭敬應下。
“學生記下了。”
縣令看著李大牛,詢問李瑾年話語的真實性。
“李裏正,李瑾年所說,句句屬實?”
縣令心裏早有猜測,但如今也不過是走個過場罷了。
若是以前的李瑾年那副混不吝的模樣,別說有條不紊地說出這些話。隻怕連拉著許三來縣衙的勇氣都沒有,就算來了,也隻會被許三狠狠踩在腳底。
可如今換了個芯子的李瑾年,不卑不亢,氣宇軒昂,反倒是莫名讓縣令多看了一眼。
李大牛自然是不知道李瑾年和許三之間的那些彎彎繞繞,隻不過按照李瑾年的性子,他心裏也清楚許三說的大概是真的。
整個李家村好不容易出了個讀書人,考上了童生。原本以為,數十年來沒出過讀書人的村子要崛起了。
誰知道這個李瑾年,越長大越混蛋。
看不上秀才不說,還敗光了家產,後麵連府學都沒錢去。
要是他平日裏是個好相與的,大家夥還願意搭一把手,讓他好好念書。
隻可惜,他向來目中無人,村裏的人都得罪得差不多了。
隻不過李家村,都是同宗同源,李大牛作為裏正也不能看著他白白被欺負。
他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對著縣令回話。
“回大人,這事是許三當著大家夥的麵,親口承認的。”
親疏遠近,於情於理,他還是得幫李瑾年。
聞言,縣令驚堂木一拍,語氣瞬間變得冰冷。
“許三,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這事兒若是真涉及買賣人口,原本是李瑾年不占理。
可如今李瑾年人證物證確鑿,許三怎麼也推脫不掉了。
許三也知道自己如今是在劫難逃了,當時沒有簽訂契約,就算他有心拉扯李瑾年,也束手無策啊!
他嚇得癱軟在地,顫顫巍巍地向縣令求饒。
“求大人饒命啊,小人知道錯了,再也不敢了。”
案情已經明了,縣令威嚴開口。
“本官判你賠償李瑾年十五兩白銀,監禁三月,你可服氣?”
此話一出,李大牛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十五兩白銀?
就李瑾年那三間茅草屋?
但這種時候,他自然也不會開口惹事,隻能強忍著情緒,靜靜聽著宣判。
而作為當事人的李瑾年,不由得愣了愣。
十五兩白銀?
那不就是一萬五千文嗎?
在這個時代,也快要普通人家生活一年了。
許三心裏憋屈得很,卻偏偏不敢反駁,隻好連連磕頭認下。
“服服服,小人自是服氣的。”
隻是白白便宜了李瑾年這個窮鬼,那可是他一年的月銀啊!
離開府衙的時候,李大牛看著李瑾年,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如今這錢,你可別再用來花天酒地了。雖然不多,但也可以蓋一間不錯的屋子了。”
“眼看就要到耕種的時候了,也買些種子,種在地裏,來年也好有口飯吃。”
他對李瑾年是恨鐵不成鋼,隻可惜原主往日裏對這個長輩向來不恭敬。
此刻李瑾年自然是聽懂了好賴話,對著李大牛行了一禮。
“我知道了,今天有勞村長了。”
蓋房子的事情,還是得回家和崔鶯鶯一起商量。
再怎麼說,也是家裏的女主人,怎麼能沒有話語權呢?
兩人回到李家村的時候,在村口就有不少人對著李瑾年指指點點。
“這李童生也是慘啊,如今家都被燒幹淨了,自己平日裏又什麼都不會,如今怕是要流落街頭了。”
“你們懂什麼?人家讀書人,不都是有什麼富家朋友嗎?說不定他就有呢?”
“可得了吧,不就是些狐朋狗友,能幫他什麼?”
......
那些人的位置不遠不近,說的話一字不落地聽在李瑾年耳中。
他有些惆悵地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心裏更加鬱悶了。
原主幹的,都叫什麼事啊?
李大牛似乎也察覺到了他的情緒,忍不住寬慰道。
“這些年你行事荒唐,醒的少,醉得多,大家夥也是覺得惋惜。”
這話說得委婉,李瑾年不免有些慚愧。
雖然自己不是原主,可是就原主幹的這些糟心事,昨天晚上還有人幫他,那也是這個村子的風氣好了。
就在這時,李大牛的兒子李明朗急匆匆地跑了過來。
看到兩人的瞬間,他臉上似乎鬆了一口氣。
“李童生,你快回去看看,你家小娘子暈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