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
宋濂把籃子裏的最後一捧稻草鋪在房頂上,擦了擦頭上的汗。
唉......
他歎了口氣,也怨不得他這麼喪。
賊老天實在是不做人。
同樣都是穿越,別人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
怎麼到了他這就穿成個窮酸秀才?
還是餓死的。
想他宋濂穿越前也是考古界冉冉升起的紫微星,怎麼就落得這麼個下場......
要是穿曆史上的朝代倒也還好,偏偏這大安朝根本在曆史上沒有任何記載,他學的這專業,完全派不上用場。
原身雖說是個有功名的秀才,但是因為科舉屢戰屢敗,家裏已經厘米不剩,日子窮困潦倒,就連頭頂的茅屋都是漏風的......
還真是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啊。
宋濂慢慢從房頂上下來,秋日裏的陽光十分耀眼,照得他有些睜不開。
屬於秀才的服色已經被洗得發白,寬袍大袖上滿是補丁,因著上房做活,被宋濂紮了起來,顯得有些滑稽。
若是隻有這些也就算了,這跟他同名的書生也算是倒黴的媽給倒黴開門,倒黴到家了。
明明古代有功名的人並不需要交稅,但是這大安朝卻不一樣,為了人口簡直喪心病狂。
男子滿十八,女子滿十六,若是還未成家,就要交五倍的人頭稅。
粗算算要600錢。
那真是殺了宋濂都湊不出這麼多錢來。
這書生下個月就要滿十八了,也就是說這天文數字下個月就要湊齊。
宋濂抬頭看向太陽。
這賊老天,到底是要逼死個誰!
早知道這麼慘,他死也不會替師弟下去探查墓道啊......
“宋濂哥!送親隊伍來了,你要去看看嗎!”籬笆外麵站著個精壯漢子,看著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隻是實際年齡卻比原主要小。
送親?
宋濂聽到之後,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送親這也是促進成婚的辦法之一,每年初秋兩季,縣裏會先把轄區內沒有成婚的女子糾集起來,之後送到下轄村鎮上去,供人挑選。
不太把下層勞動人民當人,隻當是產出人口的工具。
隻不過這也算是給了眾多娶不上老婆的單身漢一個免於人頭稅的機會。
他們村也是十裏八鄉有名的窮村了,算是送親的最後一站,能被送到他們這裏的,基本也沒什麼平頭正臉的,都是被前麵挑剩下的。
宋濂在心中歎了口氣,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為了那六百錢,也得去碰碰運氣。
“好,咱們去看看。”宋濂隻盼望能多少有個平頭正臉的,能讓他免於高昂人頭稅......
兩人到的時候,送親隊伍剛到,圍觀的人卻已經裏三圈外三圈,見是兩個單身漢過來,自然讓出位置讓他們上前,好等會就近挑選。
“喲,這不是宋秀才宋才子嗎?不是以後要為官做宰,瞧不上我們這些村姑嗎?怎麼也來看送親的這挑人挑剩下的了?”
耳邊傳來刺耳的聲音,宋濂十分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這都是原主造得孽啊!為什麼要讓他來背!
領頭的小吏敲了一下手中的鑼,周圍嘈雜的聲音也都安靜了下來,眾人的注意力也集中到了他身上。
“沒成婚的,這已經是今年最後一次機會了,若是挑不中,年底就要交5倍人頭稅!”小吏看起來有些不耐煩。
這時,宋濂看到站在邊上的一個姑娘。
巴掌大的小臉上長了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咬著嘴唇眉頭微蹙的樣子,簡直長在了宋濂的心頭上。
那真道是,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颻兮若流風之回雪。
荊釵布裙難掩國色。
但是這樣的絕色,怎麼會落到送親的地步?
“大牛,怎麼這麼漂亮的女人也沒人要啊?”宋濂捅捅身邊的大牛,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大牛歎了口氣轉頭對宋濂說:“我知道,那是林敏君,那女人不祥,所以沒人娶她。”
“不詳?”宋濂皺了皺眉頭,難不成這妹子的憂愁都來源於封建迷信?
“是啊,你也說了她這麼好看,怎麼可能沒人求娶?”大牛生怕鄰居家大哥挑這麼個喪門星回家,趕忙給他解釋。
“這女人白天不能出門,出門身上就會生滿紅疹,不然你看為什麼偏偏她戴著冪籬。”眾女之中確實隻有林敏君戴著冪籬,宋濂聽了之後點點頭。
不過就是紫外線過敏罷了,怎麼這些人這麼迂腐......
“這說明人家命好啊,不用拋頭露麵,這麼好看的姑娘,合該嫁給大戶人家。”宋濂有些不解,畢竟這麼好看,縣裏富戶鄉紳的,就算不娶回家,納回去當小妾也是有的。
“誰說不是呢!”大牛見他這哥哥心思動了,趕緊勸阻,“還有旁的,這女人連著克死了三個男人,都是還沒過門就死未婚夫的望門寡!”
這人設......怎麼這麼熟悉。
想想五朝老太後王政君,那頭先裏不也死了兩個男人,找術士批命說是貴不可言,前麵男人命格不夠貴,壓不住才暴斃的。
這名字裏都帶個君字,怎麼就同人不同命了?
“他家沒找個術士給批命?”宋濂在心中默默給這妹子點個蠟,“好化解化解這克夫命。”
“批了!怎麼沒批!算命的說她夜梟入命,合該死男人。”大牛對宋濂搖搖頭,“哥哥別想了,這女人太凶啦!”
宋濂看他一身黑肉叫自己哥哥,總覺得自己不應該叫宋濂,合該叫宋江......
“喲,那不是林敏君嗎!”大牛都認識,周圍自然也有人認出了林敏君,見絕色美人落拓,周圍人也都落井下石,“怎麼這麼漂亮的都淪落到咱們村了!”
“這女人可是夜梟入命,誰敢娶她?她今年都十七了,縣太爺上次見她可憐,同意她延半年多跟一次送親,結果回去就生了重病!”
“這麼凶?我聽她家裏說這賠錢貨要是這次還嫁不出去,就要送她去青樓呢!”
“哇,那她進了窯子,就沒人是她丈夫了,我也不是不能去關照關照她生意。”
“你也敢?不怕她克你?”
周圍人的汙言穢語讓林敏君咬嘴唇的力度又加大了幾分。
小吏也有些聽不下去,敲了敲手中的鑼開口:“誰先上來挑!趕緊地,別廢話了!”
村民們這才都收了聲。
“我!我先來!”率先站出來的是村裏的賴子王二,他倒是生的高高壯壯,就開始一把年紀了不好好幹活,整日遊手好閑偷雞摸狗,誰家願意把閨女嫁給這種人?
王二一眼就看到了林敏君,走到她麵前,摘下林敏君的冪籬:“喲,怎麼還帶個破簾子?你不就是給人看的嗎?”
伸手捏住了林敏君的下巴,迫使她看向自己。
“啪!”王二剛剛接觸美人的手就被人一掌打開,他惱怒的轉頭看向打他的人。
沒想到正對上一臉冰冷的宋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