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陸庭雲拉進了醫院裏。
再次做了全身檢查。
他說,我得的是一種非常罕見的病。
國內外病例少有,治愈案例更是寥寥無幾。
發病原因尚不明確。
就這樣一切都尚未查明的病,他居然說能治好我。
可笑嗎?
我問自己。
可笑的是我自己。
居然還在期待奇跡降臨。
從細胞擴散的速度以及以往的病例參照來看。
我大概隻有六個月能活了。
六個月的時間,足夠了。
「阿星,現在醫學進步發展得很快,許多曾經不能治愈的疾病,現在已經有機會了。」
他話說到一半停頓下來。
我臉上絕望的笑刺痛了他。
「要我拿生命去賭那百分之一的可能嗎?你不如讓我直接去相信奇跡會發生好了!」
他無言沉默,任由我撒氣。
我知道,自從我得知自己生病後,情緒就一直不太好。
他是想幫我的。
他目光堅定地看著我,「你放心,我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但在此之前,你要答應我,好好配合治療。」
可能是他肯定的話語,可能是他確定的目光。
「不管發生什麼,我們一起麵對。」
我突然覺得好像沒那麼害怕了。
「好,我答應你。」
他很快就為我辦好了入院手續。
他想為我安排單獨的VIP病房,安靜的環境利於我的治療和病情恢複。
但我想了想,還是拒絕了他。
我不想一個人在夜裏的時候,聽到的回音都隻有自己的不甘和歎息。
602病房是一個四人間。
幹淨整潔。
在我死之前大概都要住在這裏了吧。
1號床是我。
2號床一個耳背的老爺爺,別人說什麼他都是笑嗬嗬地:「好好好。」
3號床是一位慈祥和藹的奶奶,每天拉著我說:「要好好吃飯,好好養病。」
她叫我別擔心,「年輕人身體好,好好照顧自己,很快就會恢複的。」
她很疼她6歲的小孫子,那個小男孩經常來醫院陪她,可愛得很,也調皮得緊。
4號床是一個喜歡追星聊八卦的女生叫小周,經常跟我分享她從五湖四海搜羅來的新鮮事。
治療的時間過得很快。
每天抽血,化驗,看著新的報告單和陸庭雲緊皺的眉頭。
日子就在白色的天花板和輸液的點滴中一點點溜過去。
轉眼就到了一月之期。
我去辦公室找陸庭雲,發現垃圾簍裏扔滿了速溶咖啡袋。
他的眼下也顯出了隱隱的烏青。
我拉住他,「你有多久沒有好好睡覺了?」
他對我笑,「不礙事。最近比較忙。新的藥試了感覺怎麼樣?」
我抿著唇,側過頭沒說話。
他點點頭,了然於心,「那下周換新的。」
「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要出去一天。」
他深深地望著我,沉默了一會兒,最終什麼也沒問。
「好,那我送你吧。」
「沒事。」我急忙拒絕他,「你那麼忙,我自己去就好了。」
我低著頭摳著自己的手指。
如果他早就忘了我。
如果他愛上了別人。
如果他沒有回來找我,或是沒有等我那麼久。
那麼我也可以坦然地放下一切。
同他告別。
然後走向各自的人生路,即便是越走越遠。
可是......
我暗自苦笑。
他怎麼就這麼傻呢?
為什麼要守著一個希望渺茫的願望?
為什麼要守著一個命不久矣的病人?
一個消失在風中的約定,一份物是人非的回憶。
值得他堵上一切,付出全部嗎?
「阿星,如果你有什麼事,不要瞞我。」
我慢慢抬起頭。
「當年事發突然,生日過後,我便被養父母送上了去往國外的飛機。我的行李在旅途中遺失,手機、證件一切都在裏麵。同機場和大使館牽扯了很久。我一個人安頓好一切已經是一個月後了。我一直很著急想聯係你。後來你的電話就再也打不通了。
「伯父伯母究竟是怎麼死的?
「我走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