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洋洋灑灑的吞噬著世間一切,目光所及,一片素白。
宛平到錦甬縣的綠皮車“哐吃哐吃”了五天四夜,終於緩緩停進了終點站。
花梨透過窗戶看到站台上“錦甬縣火車站”幾個字,迅速裹緊了軍大衣,展開圍巾將整個頭蒙起來,帶上大包袱,順著人潮下了車。
旅客不多,月台上稀稀拉拉沒幾個人。
花梨邊走邊尋找著目標。
目標:許驍,男,25歲,個子比她高大半個頭,大概一米八幾的樣子,不瘦也不壯,身板筆挺,長的濃眉大眼很正氣,皮膚有點兒黑......
看遍整個月台,全是綠色、藍色、灰色的身影,高矮胖瘦都有,但,並沒有附合以上這些特征的年輕男人。
花梨皺了皺眉,往外麵走。
出口外,人倒是挺多。
最前麵一排,有人高舉著一個木板,上麵寫著“宛平花梨”四個字。
花梨緩步過去,看著木板後麵穿著軍大衣的高挑姑娘,遲疑的問:“你好,請問......是許驍讓你來的嗎?”
“花梨?”木板放了下來,露出一雙淩厲的杏眼,隱隱帶著一絲殺氣。
花梨愣了愣,疑惑的打量了一下那姑娘,姑娘五官秀麗,隻是雙頰生了凍瘡,又穿著這個年代特有的半舊綠大衣,顯得有些土:“如果你是許驍派來接宛平來的花梨,我就是。”
“證件!”那姑娘上上下下的打量著花梨,殺氣隱去,卻沒有掩飾眼中的挑剔。
“我能先看看你的證件嗎?”花梨警惕的反問。
姑娘皺了皺眉,從口袋裏掏出一個小本本,打開展示在花梨麵前。
蘇愛華,女,20歲......
花梨正要細看下麵的番號,本子就合上了。
“你的呢?”蘇愛華收起小本本,冷淡的問。
禮尚往來是應該的,花梨也隻好拿出介紹信。
“宛平......晨曦街道......”蘇愛華接過看了一眼,立即抬頭打量花梨,“你和許驍什麼關係?”
“這位小姐姐,你是來接站的還是來查戶口的?”花梨伸手抽回自己的介紹信,迅速折好揣回口袋,端起職業微笑慢悠悠的問道。
蘇愛華:“......”
如果可以,她是真想查一查花梨的祖宗十八代,尤其是和許驍的關係。
“喜歡許驍?”花梨已經很確定自己沒看錯,蘇愛華對她有殺氣,而她又不認識這位,思來想去,也隻有一個答案:她被當情敵了。
“不管你來的目的是什麼,許驍不歡迎你。”蘇愛華板起臉,硬梆梆的說道,“我來,不是來接你的,而是轉達許驍的意思,車票已經給你買好了,一個小時後就會發車到宛平,你從這兒出門右轉,直接回吧。”
“許驍說的?”花梨挑眉。
“我轉達的就是他的意思。”蘇愛華緊了緊抓木板的手,眼神微閃。
“抱歉,我不能聽你的一麵之詞。”
花梨笑了起來,她也是混過996的人,要不是後來爆肝爆出問題穿越到這兒,她還是職場精英中的一員,什麼場麵她沒見過?
“我千裏迢迢忍凍挨餓的來到這兒,人還沒見著就回,怎麼可能?”
“你這人怎麼這樣?非要見了麵被人趕出來才甘心?那樣不尷尬嗎?”蘇愛華皺眉,語氣明顯惱火。
“謝謝你的好意提醒,但是蘇同誌,就算你是許驍以前的隊友,你也代表不了他,更管不了我和他之間的事。”花梨笑盈盈的拍了拍蘇愛華的肩膀,繞行過去直接找人問怎麼去大青山的鳳和村。
“喂!”蘇愛華頓時急了,追上去拉住花梨。
花梨停步,標準客服小姐姐的微笑望著蘇愛華。
“非要撞了南牆才回?”蘇愛華皺眉打量著花梨,麵前的女人比她稍矮一點點,穿著半舊的男款軍大衣,整個腦袋包進墨藍色的毛線圍巾裏,隻漏出一雙清澈靈動的桃花眼。
這雙桃花眼帶著笑,卻莫名的讓她有種被洞穿的感覺。
“既然你非要作死,”蘇愛華扭頭就走,“那就跟我來吧。”
花梨安靜的跟在後麵。
沒一會兒,就到了火車站外麵的停車場,蘇愛華和看車的大爺打了個招呼,進去搖起其中一輛手扶拖拉機。
“突突突~”
黑煙冒起,拖拉機啟動。
足足“突突”了兩個小時,花梨的屁股差點兒被顛成八瓣時,拖拉機才停在了一個村子外麵山澗旁的小路上。
山澗約有一米多寬,上橫著一根扁平的粗樹幹當橋,對麵,雜草亂枝被積雪壓彎了腰,露出幾間孤伶伶的破木屋。
房子左側,一棵四五個人才能合抱的酸棗樹似有靈性,朝著房子上方橫生過來,形成了天然的大傘,樹枝上掛滿了晶瑩的冰淩。
處處積雪,處處冰。
很美!
但,並不合適住人。
花梨心裏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
“呐,就是那兒。”蘇愛華隨意的一指,冷淡的說道,“我還有事,就送你到這兒,好自為之。”
“多謝。”花梨活動了一下凍僵的手腳,也沒在意蘇愛華的態度,抱著大包袱爬下了拖拉機。
蘇愛華看也不看花梨,開著拖拉機拐入另一側的土路,“突突突”的離開。
路那頭,木屋挨著土屋石層,層層疊疊,看著就很熱鬧,和這邊的冷寂形成鮮明對比。
花梨並不在意這個,她來這兒可不是來安居的,她是來解決那張結婚證的。
她跟許驍素未謀麵,不可能做夫妻。
更何況她並不是原主,隻是個被穿越了的倒黴蛋。
原主原本也是宛平人,三歲時走丟,前兩年才被找回,但,家裏卻已有一個養了十六年的嬌嬌女,並深受一家人寵愛。
家人沒有送走養女,原主也沒意見,真心認下這位大她幾個月的養女當姐姐,哪知,養女視她為敵,明裏暗裏想趕她離開,還想搶她的娃娃親,原主被全家厭棄,心寒之下她果斷離開宛平。
中途,原主偶遇一對受困的老夫妻,善良的她就把自己唯一的餅分了一大半給他們,二老很喜歡她,脫困後不僅邀請她一起回家,還極力撮合她跟他們的大孫子許驍。
原主看到照片中帥氣的軍人,想到自己無處可去,就點頭同意先相處相處,但,沒想到的是,第三天她就收到了結婚證,然後就被二老打包送上火車。
一臉懵的原主才上火車,就被偷得隻剩下抱著取暖用的大包袱,大包袱裏沒有吃食,她又舍不得花錢買車上的飯菜,又冷又餓的扛了四天四夜,半夜高燒起來昏迷了過去。
醒來後,就換了芯,成了二十一世紀辭了996回老家當新農人的花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