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烆第四次帶女人回來過夜時,我終於忍不住甩了那女人一巴掌。
她穿著深V領提花短裙,事業線傲人,撅著臀、捂著臉哭唧唧地告狀。
謝烆不耐煩地推開她,反問我道:“林惜,你不是說不管我麼?”
我扶著額,氣得頭疼。
我和謝烆冷戰了一個月,他嫌我涼薄無情、性趣冷淡,變著法在我們這段名存實亡的婚姻裏找存在感。
要不是為了他每個月打到我卡裏的十萬塊錢,我絕對連他一起扇,然後頭也不回簽字離婚!
...
我和謝烆從穿開襠褲時就認識了,是從小打到大的兄弟情分。
脾氣上來了,啥都幹過,完全沒把對方當異性。
長大一些後,兩家的長輩偷摸給我倆訂了親。
我又哭又鬧,放出狠話:就算全世界隻剩下謝烆一個男人,我也不和他搞基!
事實證明,flag不要立得太早。
謝烆一向喜歡和我對著幹,我不開心他就開心。
或許是我這句話傷到他可憐的男性自尊,他當著全家麵發誓非我不娶。
實際上就是想耽誤我一輩子,這男人心太毒!
我爺超級重男輕女,我媽支持我自由戀愛,他提起棍子就打,罵我媽是個頭發長、見識短的村婦。
我媽就是高嫁,沒生下兒子,在林家一直抬不起頭,活得像個透明人。
糟老頭子壞得很,我才不會順他的意!
不等我作妖退婚,我媽生病住院急需用錢,家裏的公司好巧不巧出了問題。
正好給了謝烆趁火打劫的機會,他自詡救世主,屁顛屁顛提著巨額彩禮登門。
“土包子,你擱這給我演霸道總裁愛上我呢?”
謝烆牛逼壞了,手插褲兜兒,身子一斜,“能嫁給我這麼優秀的男人,你就偷著樂吧!”
我討厭他那副高高在上的嘴臉,和死老頭子如出一轍。
我媽卑微的婚姻生活,一直是我的陰影。
我是個不婚主義者,如果不是嫁給謝烆,我會打一輩子光棍。
不過嫁給他,跟守寡沒啥區別。
我打了潘小紅後,謝烆收斂了幾天,至少不再喝得爛醉地半夜闖進房間故意膈應我。
“我和她們斷了,其實我沒和......”
我手裏織著毛線,隨口道:“關我屁事。”
謝烆臉色不虞,咽下那股委屈,無奈轉移了話題,“給我織的圍巾?”
“二十萬一條。”
手機傳出甜美的女音:“支付寶到賬二十萬元。”
我點開一看,嘴角開始瘋狂上揚。
謝烆這人再爛,總還有一個優點——闊綽。
老婆花錢大手大腳,他還挺開心的。
不像我爸那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我媽逛街十分鐘,他能罵兩小時。
真是晦氣。
謝烆湊到我身旁,安靜地看我勾針穿線,嘴角始終掛著笑。
“織好看一點,繡上我的名字吧,謝烆,繡這裏。”
我用棒針戳開他的圖謀不軌的唇,“那是另外的價錢。”
上學那會兒,流行手工diy,收到親手製作的禮物,倍有麵子。
我當時暗戀班長,特意學了一段時間的編織,練得兩個胳膊酸。
謝烆笑我吃飽了撐得,這麼寒磣的禮物怎麼拿得出手。
我讓他去幫我送圍巾,他推三阻四,最後我答應給他寫一個禮拜的作業,他才不情願地跑腿。
後來一整個冬天,班長脖子上都戴著圍巾。
不過是巴黎世家的,謝烆說是隔壁班的女生送的。
而我的圍巾送出去後就失蹤了,謝烆說班長可能是怕丟人。
瞧著他如今期待的目光,我沒好氣道:“喲,謝大少爺不嫌掉價了?”
謝烆哈哈一笑,戳了戳我的臉。
“林惜,你怎麼這麼小氣,還記仇呢?二十萬一條的圍巾,不比什麼巴黎世家有麵子多了。”
我哼哼了兩聲沒說話。
謝烆這幾天脾氣好,經常待在家裏,沒事就愛往我身邊靠。
結婚兩年,我們同房的次數屈指可數。
但他畢竟是個血氣方剛的男人,不是吃齋念佛的和尚。
我驢脾氣上來,他也不溫柔。
他是吃幹抹淨爽了,我躺在床上半死不活。
情急之下罵了句狠話,“你他媽欲火焚身不做會死是吧?你要玩死外邊玩去!”
謝烆當時氣得臉黑,扣著我的下巴。
“林惜,你是真缺心眼還是腦子有病,我出軌你就開心了是吧?這麼喜歡戴綠帽子,明天我給你買一百頂放衣櫃裏!”
因為我那句狠話,謝烆開始隔三差五地帶不同女人回家。
我視而不見,懶得理他這種幼稚的行為。
我爸卻誇我聰明,會做人,懂得給男人台階下。
身為一名父親,我隻能說他沒五十年腦血栓說不出這種刻薄的話。
他不就是怕離婚了,失去謝烆這座金山,不好走關係。
我真覺得他可以出一本書,叫做《吃軟飯的藝術》。
謝烆花花公子的名聲在外,結了婚就肯為了我收斂?
打死我都不信。
隻要不影響我拿生活費,他愛怎麼玩就怎麼玩。
謝烆說我不愛他,也是情有可原。
我無心管他,他倒是時刻關注著我,八百個心眼子都不夠他使的。
班長肖海雲前幾天入職了我所在的公司,上班第一天,我被組長安排帶他熟悉環境。
為了感謝,他提出下班請客吃飯。
我們約在附近的一家餐廳,氣氛有些尷尬。
高中畢業後我們便沒了聯係,年少時那點心動早就消散在久遠的時光裏。
我們聊了一些工作方麵的事情,他性格還是一如既往的開朗,聊起話題滔滔不絕。
突然間,肖海雲臉色一變,仿佛被食物哽住。
我順著他驚奇的眼神往後看,我也被哽住了。
謝烆身穿黑色大衣,圍著粉色圍巾,舔著一副臉,“和藹可親”地走近。
我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謝烆坐在我身邊,親昵地摸了摸我的臉。
他手指冰冷,攜裹著屋外的寒意,凍得我一激靈。
“老婆,你出來吃飯怎麼都不告訴我一聲,我給你做了愛心晚餐。”
說完瞥了一眼尷尬的肖海雲,佯裝疑惑道:“這位是?”
“你好,我叫肖海雲,是林惜的高中同學。”
“我們之前是一個班的,你可能不記得我了,你叫謝烆是吧?很高興認識你。”
謝烆將保溫盒往桌上一放,攏了攏圍巾,帶了點得意。
“老婆,你給我織的圍巾好暖和,好舒服。”
我看著圍巾底部翻出來的豬頭花樣,豬頭旁邊繡著謝烆兩字,陷入了沉思。
肖海雲伸出的手尬在空中,畢竟是曾經喜歡過的人,我有點不忍,剛伸出手。
謝烆不動聲色地牽住我的手,另一隻手握住了肖海雲。
“你好,我是林惜老公謝烆。”
可惡,握這麼緊,手抽不出來。
“冷死了,我是你人形暖手袋啊?”
“你是我的貼心暖寶寶。”
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你能說人話不?你抓著我手我怎麼吃飯?”
“我喂你。”
謝烆溫和一笑,貼心地夾保溫盒裏的飯菜喂到我嘴邊。
肖海雲羨慕道:“嗬嗬你們夫妻感情真好。”
謝烆睜眼說瞎話,“還好,她很黏我,才半天看不到我就要鬧了。”
我:“嗬嗬,要給你頒個獎嗎?大情種。”
肖海雲:“......”
一頓飯吃下來,我和肖海雲兩個人尷尬得扣出兩座魔法城堡。
結完賬走出餐廳,我和肖海雲揮手道別。
他挺拔的背影消失在餐廳轉角處,路上的風雪越下越大。
我轉過頭,謝烆麵色不善。
我抬腳往路邊的邁巴赫走去,“開門啊。”
他垮著一副批臉不說話,我站了半分多鐘,掏出手機開始滴滴打車,“發什麼神經,不送就不送,老子自己打車回去。”
他打開車門,搶過我的手機扔到副駕駛,接著就是扔我。
我莫名其妙,“你和肖海雲有仇啊?”
謝烆調高車內溫度,質問道:“林惜,和暗戀對象吃飯有這麼開心?我看你臉都要笑僵了。”
“我開不開心關你屁事,有你這麼做人的嗎?你什麼態度,故意讓我難堪是吧?”
想起他在餐廳的所作所為,我心裏也拱出一股無名火。
謝烆冷笑,“關我屁事?你是我老婆,你難堪什麼,你這是怪我壞了你的好事了?”
我雙手交叉胸前,盯著他憤怒的眼眸道:“怎麼我和同事吃個飯也能傷害到你脆弱的小心靈?謝烆你不會是吃醋了吧?”
謝烆神色一僵,有些不自然地別開眼。
就在我以為爭吵要結束時,謝烆冷不防來了句,“如果我說是,你要不要跟我好好過?”
我腦子還沒消化這句話,謝烆左邊傳來咚咚敲擊玻璃聲。
車窗外映著潘小紅妖嬈的臉,她低著頭,大冬天的也不怕冷。
冒著的星星眼直往裏瞅,恨不得鑽進車來。
“阿烆阿烆,是你嗎,好巧在這裏碰見你!我是小紅啊!”
我還小明呢。
謝烆置若罔聞,我陰陽怪氣道:“小紅找你呢,阿烆哥哥還不快開門,別凍著你的小心肝了。”
謝烆冷嗤一聲,咬牙切齒地點頭,仿佛在說我是好樣的。
四個人的車內,就我成了局外人。
潘小紅和她閨蜜張倩從上車眼睛就沒離開過駕駛座,碎嘴子叭叭個不停,談雪談月亮談人生哲學。
謝烆倒是配合她們,有問必答,三人聊得有說有笑的。
我一口氣憋在嗓子眼,氣得腦殼嗡嗡響,手機也沒電了。
“謝總人真隨和,一點架子都沒有,難怪小紅經常說和你在一起很開心。”
潘小紅臉色微紅,嬌羞地推了推張倩。
“晨星之選的活動多虧了阿烆引薦,那天要不是你在,我可能就進不了複試了。”
謝烆輕鬆一笑,明顯沒放在心上,“是你自己有實力,我幫不上太多。”
潘小紅湊過來,手扒在座椅上,關切地問:“好像林惜姐姐也報名了吧,怎麼我在現場都沒碰到你呢?”
你當然碰不到,我第一輪就被淘汰了。
晨星之選是市內舉辦的音樂類選秀節目,旨在選拔新聲代偶像團體。
我這人從小就有個歌星夢,腦子一熱報了名。
其實我唱歌不算難聽,但在專業人士麵前,就不夠格了。
謝烆之所以會投資這個節目,就是因為我參賽了。
淘汰的時候,我蹲在後台難過得直抽抽。
謝烆一邊給我擦眼淚哄我一邊笑,“好了好了,重在參與,重在參與,我老婆唱歌最好聽了,是他們不懂欣賞。”
事後還把我唱的歌設置成鬧鈴和手機鈴聲循環播放!
我冷冷一笑,“碰到我你很開心嗎?”
潘小紅愣了幾秒,笑容僵在臉上,翹睫毛撲閃撲閃。
“當然開心了,林惜姐是前輩,我能學到不少東西。”
“我脾氣不好,碰到我沒好果子吃。”
她不是沒見過我凶神惡煞的樣子,此刻有點害怕,眼睛秒蓄滿淚水。
梨花帶雨的樣兒,是個男的看了都要繳械投降。
張倩瞪了我一眼,“林惜姐心情不好不要把怨氣撒在別人身上好不好?小紅隻不過是禮貌地問一句你而已。”
我等著看謝烆怎樣為她撐腰,誰知他居然不解風情地問了句,“你角膜炎犯了?”
潘小紅:“......”
張倩:“還不是林惜姐太凶了,嚇到小紅了。”
潘小紅委屈道:“別說了,張倩,林惜姐會不高興的。”
我正想發作,車子突然停了。
謝烆終於轉過頭了,嘴角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
“你們倆真有意思,坐著我老婆的車,還吐槽我老婆脾氣差,她脾氣差你們倆能上我的車?”
我有些意外,謝烆居然肯幫我說話。
他平時在家可沒少數落過我脾氣差,性子倔得像個千年老王八,哄也哄不好。
雖然有點不好聽,但這確實是他的原話。
張倩氣歪了嘴,卻不敢說話。
潘小紅連連擺手解釋道:“不是不是,我沒說林惜姐不好,是我和張倩不會說話,林惜姐你別介意......”
我指著潘小紅攀過來的爪子,厲聲道:“別碰我哦!”
謝烆睨了潘小紅一眼,她趕緊縮回手,不知所措地絞著手指。
“滾。”
潘小紅和張倩心有不甘地下了車。
我往後視鏡瞟,兩個女人孤零零地站在雪地裏跺腳。
暴跳如雷的樣子,格外順眼。
謝烆拾起剛才的話題,“林惜,你怎麼想?”
我:“什麼怎麼想?”
他一字一句道:“你要不要跟我好好過?”
話說到這份上,我索性一吐為快。
“你和那些女人傳緋聞打我臉的時候怎麼不想想要不要好好過,你和潘小紅打啵上床的時候你怎麼不想想要不要好好過?現在給我裝什麼深情人設?惡不惡心!”
“我沒跟她們上床!我隻上過你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