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家裏的老大,妹妹生下來就體弱多病。
二十多年來我一直任勞任怨,但他們總是不滿意。
妹妹犯錯挨打的總是我。
終於我確診了肺癌,我逃離家裏,外出旅遊準備死在外麵,不礙任何人的眼。
等待生命消逝到最後一刻。
可沒想最後逼死我的不是肺癌,是母親在網絡的抨擊。
我被活生生逼死了。
死在一輛…載著眾人自以為是的滿腔熱血,最平凡不過的公交車裏。
死在謠言之下!
可我不甘心了,我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1.
醫生拿著我的片子,歎著氣不知道如何開口。
我大抵猜到了,上一個三甲醫院檢查結果的是肺癌。
興許是活的太過疲累,我得知這個結果的第一反應竟然是解脫。
為確保不是誤診,我又重新找了一家醫院驗證。
醫生猶豫開口,似乎不忍心告訴我一個輕小姑娘這樣悲痛的消息。
我懂了,果然是晚期。
病房走廊充斥各種絕望的哭聲,我一滴淚沒流,也不敢流。
他人得病有家人陪伴,而我在父母麵前流淚隻會討人嫌。
在他們眼裏我怎麼配生病呢?隻有她們捧在手心的小女兒才有資格。
對我,他們隻會說“怎麼這麼矯情。”
初中時,我因為他們的過度偏心患上了焦慮症抑鬱不安,經常睡不好覺導致學習有所下降。
他們毫不關心我的成績好壞,無論第一或是倒數。
班主任看不下去帶我看醫生,才得知我得了心理疾病,為了開解我還特地帶我去吃了甜點。
很甜很甜。
那天我頭一次回家晚了,耽誤了家務。
我拿出診斷單告訴他們我生病了,父親將單子揉搓扔進垃圾桶,說別信這些沒有用的,這病哪這麼容易得,怎麼長大反倒變得矯情了。
語氣滿是嫌棄。
母親以為我是效仿妹妹故意爭寵逃避家務,拿笤帚狠狠打了我一頓,然後指示我去幹活。
【你跟你妹妹能一樣嗎?吃完飯趕緊把碗刷了,再把你妹妹的衣服手洗了,喜喜皮膚敏感,不能用洗衣機,別忘了把地也擦了。】
多麼卑微!
2.
我坐在醫院門外的長椅上,將手裏的病告單報告塞進包裏,眯著眼享受午後的暖陽,難得的輕鬆。
很久很久,手機鈴聲響了,是母親!
我不緊不慢的接聽,隻聽她嚴厲斥責【你幹什麼呢,這麼晚才接電話,你妹妹這星期要去夏令營,你趕緊打2000塊錢給她。】
我反問【你們不是有錢嗎?】
【費什麼話,讓你轉就趕緊轉,我們掙的錢還得攢著給你妹以後當嫁妝呢!】
愣了幾秒我才說話【那如果…我生病了需要用錢治,就差這兩千塊錢呢?】
我的病已經到了晚期,治與不治也沒什區別,隻是多活幾個月罷了。
明知道得不到滿意的答複,但我還是沒忍住,脫口而出的問了。
她的回答果然沒令我失望【宋笑笑!你別這給我博存在感,你能生什麼病,你別跟我說又是什麼抑鬱症那些沒有用的,哪這麼脆弱,不想拿錢就直說。】
【我看你有了工作自己出去住翅膀硬了是吧,有錢買房還差這2000塊錢,你別讓我去你公司堵你,到時候我看你同事怎麼看你。】
雖然這些刺耳的話聽了二十多年,但我內心還是隱隱作痛。
【好,你別說了,我馬上就轉。】
目的達成,她立馬掛掉電話,仿佛與我多說一句話能要了她的命。
我隻覺得可笑,買房?我哪來的錢買房,每個月的工資一發她就讓我給宋喜喜買這買那。
妹妹想要的很多,喜歡的也很多,她仗著父母親溺愛,每個月積攢的購物車就等著我去清理,沒有幾千又怎麼下的來。
我不想慣著她,她會告狀,母親就會到公司鬧,所有同事的目光聚集,我像被脫光衣服的小醜,被眾人看笑話。
無奈,沒別的辦法,我每每妥協。
3.
我工作的地方是高企,但剛工作一年也隻有七八千的工資,剩下的錢不吃不喝都攢起來也不夠我買房的。
我隻是和人合租,這樣能便宜一點,可她從來不屑到我住的地方看看我,隻是要錢的時候才想到我。
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他們轉錢,我拿著僅存的積蓄,把工作辭了,準備去有山有水的地方旅遊。
死在自然美麗的地方,也是很完美的歸宿。
雲南是個好地方。
我來到一家民宿,半建在山林裏的房屋裝飾得很漂亮,牆壁外圍爬滿了藤蔓和薔薇,院子裏種著很多漂亮的花,像是住在童話裏。
為順應這裏的環境,我換掉黑白灰穿上顏色鮮豔的衣裙,鏡子裏的自己像變身公主的灰姑娘。
但一抬胳膊看見手上的疤痕還是立馬就現出了原形。
我輕輕撫摸這塊的坑窪不平。
原本這裏是一塊很大的傷疤,經過時間的推移它逐漸淺淡,可一觸碰,當年的傷痛依刻骨銘心、曆曆在目。
那年我11歲,妹妹比我小四歲。
家裏經營著一間小餐館,周末忙的時候他們會把妹妹交給我,讓我照顧她。
妹妹被寵的很調皮,她總有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
我不讓她做危險的事她偏要做,總是跟我對著幹。
我正準備給她做午飯,她心血來潮非要嘗試,說要給爸媽驚喜。
我不答應她便哭鬧,即使害怕她向媽媽打小報告,我還是沒同意,因為萬一她受傷了,後果我承擔不起。
4.
我不答應她就拽著褲腳不讓我走動、用手指抓我、牙齒啃我。
我鎖上廚房的門把她關在外麵,這才把飯菜做好。
大概是沒順她的意,她發泄似的一把打碎了我辛苦做好的午飯。
她小小年紀滿是嬌縱,雙手環胸【哼,誰讓你不理我,叫你不聽我話。】
我歎氣收拾殘局,她偏偏還要搗亂。
誰料她腳踩碎片打滑碰倒了一旁燒開的水壺。
我當機立斷把她推開護住,她僅被燙傷手指,而我半個胳膊連帶手臂已經紅腫起皮。
妹妹嚎啕大哭,我隻能打電話叫父母趕緊回來。
一進屋父親率先抱起了妹妹心疼的左查又看。
看著滿地狼藉母親火冒三丈【你就是這麼看妹妹的。】
我試圖辯解【是妹妹她…】
沒等說完,等來的是母親狠實的一巴掌。
臉上火辣辣的疼。
【這點小事都幹不好,你是怎麼當姐姐的,廢物點心一個。】
【要是喜喜有事看我不打死你。】
我被打懵了。
父親看見我觸目驚心的傷,開口阻擋【行了…,先帶孩子們去醫院吧!】
我們同時處理傷口,宋喜喜母親抱著,父親安慰。
5.
而我被護士挑破水泡沒忍住疼叫出聲流眼淚卻被母親瞥白眼訓斥【有那麼疼嗎?要不是你沒看好妹妹,喜喜也不用受這樣的苦,還好意思叫疼。】
我看向父親,他也是這麼想的嗎?
他一言不發,這是默認了母親的話。
我死死咬住下唇,以防自己控製不住委屈悲傷的情緒。
宋喜喜窩靠在母親懷裏,捧著父親買的娃娃感受被關愛的幸福,得意的楊起下巴。
護士姐姐看不下去,善意擋住我的視線,不讓去看。
她動作越發輕柔,怕弄疼了我。
我心存感激。
無論我生多大病在他們眼裏都沒有妹妹重要。
“矯情”兩個字是他們對我說過最多的話。
原本他們也是很寵我的,但在什麼時候開始不一樣了呢!
大約是妹妹出生的時候,所有都變樣了。
母親懷著妹妹的時候與父親發生爭吵,氣的早產。
好不容易生下妹妹,因為早產的緣故格外虛弱,幸運的是她成功活了下來。
醫生說妹妹的身體比一般的小孩都更容易生病,所以家裏人要多花心思照料。
確實如此,妹妹經常性的發燒嘔吐,他們心疼壞了。
她指責父親要不是他妹妹會是個健康的孩子。
父親自知理虧,心懷愧疚,由此他把對我的關注全部轉移到了妹妹身上。
6.
小時候的我什麼都不懂,看著母親哄妹妹吃飯遊戲,我會抱著她褲腳吵鬧吃醋。
大概被我鬧得心煩,她使勁兒拔腿掙脫,我被一腳踹開。
腦袋磕上桌腳,我疼痛大哭,期待的看著母親希望她能上前抱起我。
她不自然的瞥我一眼說【都這麼大了,跟妹妹爭什麼寵,自己站起來。】
我第一次意識到母親跟以前不一樣了。
以前我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麼他們對妹妹要比對我好上那麼多,難道就因為妹妹身體弱嗎?
後來我才發現,其實我根本就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
他們早年一心想要孩子,但母親身子不爭氣,到醫院檢查醫生也說懷孕的幾率很小。
所以他們領養了我,剛開始也待我很好。
直到他們有了親生女兒,對我日漸冷淡甚至涼薄,到後期也算的上是討厭的程度。
妹妹十指不沾陽水,而我是她的傭人,家裏臟活累活都是我的,20多歲的手滿是滄桑。
我原本擁有的一切全都失去拿給了妹妹,就連唯一的喜愛的娃娃也被奪走,即使她並不喜歡。
我知道爭奪無用,沒人會向著我,無論怎樣,都是我錯了。
我是家裏可有可無的存在,父親無視我、妹妹和母親拿我當出氣筒。
妹妹不高興…母親打我;妹妹學習成績下降母親打我,她說我不盡心教,說我心眼壞;就連妹妹早戀打的也是我,因為不舍得打她,便拿我出氣。
打我她總有各種工具各種方法,比如用盆砸或是笤帚抽,身邊有什麼她用什麼。
我甩甩頭丟掉腦袋裏悲傷的回憶,不想了!
我準備去集市上逛逛,都要死了,起碼最後這些時日要過的開心。
7.
【笑笑,要出去了!】
民宿的主人秦姨夫婦是個暖心的,又健談,每次都會與我親熱的打招呼。
看我一個人,還會邀請我一起吃三餐,對我很是照顧。
今天是我的生日,沒有人記得,我已經很多年沒有過生日了。
最後一年我想買個禮物送給自己,算是彌補遺憾。
集市上很熱鬧,隻不過我逛了一會兒就覺得身子乏累,走不動了。
站不住時,好在一位男士及時扶住了我才沒倒下。
【你沒事吧?】
他五官清雋,輕聲細語,看起來是個很溫柔的人。
我搖頭示意沒事,微笑向他致謝,轉身走了。
沒有精力繼續逛下去,我隨便買了個可愛的娃娃,順便買一份草莓蛋糕準備回民宿跟秦姨他們分享。
剛進門,就出了好多鼻血,我慶幸回來的及時。
跑進衛生間衝洗擦拭這仿佛流不盡的血液。
在這裏一個月流鼻血的次數越來越多,經常性體力不支、頭發越掉越多,都預示著我的生命即將走到盡頭。
我不在乎,吃下藥鎮痛,在吃一片緩解焦慮的藥,避免晚上睡不著覺,這是每天都要做的事。
一陣響動,是陌生的號碼,我接了。
【喂…】
剛接通,對麵是歇斯底裏的咆哮。
【宋笑笑,你怎麼回事,公司說你辭職了,信息不回,還敢把我們拉黑,我告訴你,家裏的房子失火,這段時間我們去你房子那住,趕緊把地址發給我。】
【你聽見沒有,別給我裝死,養你這麼多年不是白養的,趕緊回來接我們,要是耽誤你妹妹明天上學,看我怎麼收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