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困在一本書裏,反複遺忘又記起,那些被寫好的命運在第八年終止,誰也改變不了,連主角也不能。
1
我穿成了古言文裏的小透明。
透明是真透明,讀完了一整本小說我愣是記不起來我自己有啥劇情。總之,我就是一個宮裏的丫鬟,也不是哪個得寵妃子的丫鬟,畢竟作為皇帝的男主肯定要為了女主守身如玉的嘛,這個空蕩蕩的後宮,連個好看的女人都沒有。
但是可愛的就有,那就是我這個小宮女。
照過鏡子的我喜滋滋,長得還挺可愛。
可是再可愛我也要幹活。
這活還挺好,是禦膳房裏送菜的。偶爾還能嘗嘗皇帝菜的邊角料,如果要是能回家,那就更好了。
就這樣糊裏糊塗過了幾天,我也算送明白了。我的生活就是每天早起送飯待在禦膳房,中午送飯在禦膳房偷懶,晚上送飯在禦膳房等皇帝要不要吃夜宵,等皇帝睡著了我就能睡了。
日子還算摸得著規律,如果能回家,就更完美了。
沒過幾日我就迎來了本文一大劇情,惡毒女配要下藥了!而且找的就是我這個能在送飯路途中動手腳的小宮女!我記得劇情裏明明是個小太監動的手啊!
我的安生日子算結束了。
就在剛剛,太後的侄女,男主的表妹,找了個看起來特聰明的丫鬟來給我送藥,讓我今晚下在男主的飯裏,然後準備今晚和男主瑪卡巴卡。
我含淚吃完邊角料,然後等待夜晚到臨。
天黑請閉眼,男主請睜眼,請選擇你要殺的那個人。
男主請閉眼。
天亮了,昨晚死的是——我!
走在路上的我苦哈哈地想著狼人殺,唉,可憐的小羔羊就是我,但是萬一翹了就能回去了呢?
按照劇情,那個小太監剛送完飯回去就被刀了。畢竟男主可是通天眼,整個皇宮都在他的把控之下,怎麼可能不知道有人要對他瑪卡巴卡。
這李清柔也是真的傻,怎麼就想不明白呢。
我害怕又期待地到了皇帝的乾坤殿,正準備將飯菜遞給皇帝身邊的福公公然後回去等死時,裏麵傳來淡淡的聲音:“讓她進來服侍朕。”
我的期待全沒了,全身上下隻有腿在顫抖,腦子裏都是他對欺負女主的人做的那套酷刑。
我要做什麼,我怎麼辦,我要死了。
顫著腿走進殿內,剛到男主麵前,我連臉都沒看清就跪了,給他磕頭問好。
我聽見他說:“現在的宮人,見了朕都這麼不知禮數了?”
我當然不知道,我又不是本地人。
可我還是繼續磕頭,就想著他能讓我死輕鬆點。
“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我抬頭,確實長得有一腿,不愧是男主。
他疑惑地看著我,有些驚訝。
我在他的目光下又低下頭。
老天保佑老天保佑我不是故意看的我沒有要染指男主的意思。
跪了一會兒,我又聽見他說:“起來服侍朕用膳。”
我提著食盒走近他的桌旁,將今天傍晚的膳食都擺在桌上,然後......然後我就不知道我該幹啥了。
喂他吃飯?好像也不太對勁。
看見他神情自如地拿起筷子吃飯我又緊張起來,生怕他吃到那盤有問題的菜然後當場把我嘎了。
我現在又不想死了,我要好好活著,然後找一個輕鬆的死法,順利回家,perfect!
畢竟死在皇帝男主的手裏,結局不敢想象。
眼見他把除了那盤有問題的菜都吃了個遍時,我呼吸一窒。
正在我感歎逃過一劫時,我聽見他說:“這菜,怎覺得有些不同?”
我的心臟砰砰跳,慌張地抬頭,正對他的眼睛。
我心一跳,將手高高抬起,大喊道:“我是預言家!我昨晚驗了李清柔是狼!別殺我!我是好人!”
喊完我才覺得不對勁,又趕忙補上:“奴婢告發李清柔李小姐下藥妄想染指殿下,罪不容誅!殿下看在奴婢誠懇的份上饒了奴婢!放奴婢一條生路!”
哪曾想,那個病嬌男主聽了我的話,反倒激動起來,說:“愛你孤身走暗巷!”
我腦子一激靈,雙眼發亮,看向皇帝,說:“愛你不跪的模樣!”
然後我倆在乾坤殿裏唱起了《孤勇者》。
好不容易找到了老鄉,我和這皇帝兩眼淚汪汪。他更是將我提拔為了宮女頭頭,我也不知道叫什麼,反正每天都有很多人來討好我就對了。
這日子一好起來,我就開始和他探討劇情。
那日我呆在他身旁,撐著手看著他批奏折。
除了我們第一次見麵時的《孤勇者》,他表現得一點兒也不像外地人。
我問他:“你是穿書的嗎?”
他說:“穿書?我不是。你是穿書嗎?”
我點點頭,道:“我其實叫周嬌玉,你叫什麼名字?”
他用毛筆在宣紙上寫下兩個字,我湊近看,驚奇的發現他就叫李晏,和書裏皇帝的名字一模一樣。
果然,這就是緣分!
我問他女主漂亮不,他卻很疑惑。
“女主是什麼?”
“女主就是懷國公主薛歡歡啊。你不會是被父母管太嚴沒看過小說吧。”
他皺了皺眉隨後點點頭,好像那沒見過世麵的傻孩子。
於是我開始給他解釋書裏的劇情,和他說他穿的這個皇帝如何與薛歡歡相知相愛,相愛相殺。二人的故事如何的曲折又如何的甜美。
他仿佛很驚訝,說道:“至今我還未經曆過你所說的這個故事。”
“唉,真想回去,你知道回去的方法不?”
李晏頓了頓,再抬頭時有些憤怒。
他問我:“為何想回去?這兒不好嗎?”
我被他嚇了一跳,隨後抬起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別生氣,我到時找到方法肯定會帶上你的。”
他身形僵了僵,道:“我不想回去。”
我恍然大悟,他肯定是在原來的世界裏受到了不好的待遇才會這麼想,那我就在找到方法前好好對他,到時候再和他道別。
我和李晏的相處越來越融洽,我將他當成了知己,他幾乎日日都要我陪在他身旁,央著我講述現代社會的事物與故事。
我覺得可能他的時代與我的時代還是有些差別吧,為了緩解我的思鄉情緒,我從天講到地,講法律講國家,講高樓大廈和高科技,後來我將李晏當成了知己,開始講我的朋友我的家人和我從小到大的故事。
但是他好像對我的事情並不是很感興趣。可能他還沒真正接受我吧。
2
半月後,被我遺忘的李清柔找上門來了。
此時的我正在自己的小房間裏享用皇帝才能吃的東西。
這半月裏,李晏幾乎有好東西就給我送,把我縱容到了骨子裏。
李清柔推門而入時我正吃得滿臉狼藉。
她的身後站了一群侍衛,看起來個個身強力壯。
我們倆大眼瞪小眼,還是我先反應過來給她行了個大禮。
“奴婢見過李小姐。”
還恭敬地給她磕了幾個頭。
誰知道這李清柔一點兒也不講武德!
“來人,把這個賤婢給我押入大牢!”
就這樣,在我的掙紮下,我順利進入了暗無天日的大牢。
大牢很臟,還有不知從何處就會蹦出來的蟲子,還好沒有蛇,我最怕蛇了。
我在牢裏關了兩天,喝了兩天的水,餓得快昏過去了,但那些惡心的飯菜我是一口都吃不下。
我哪受過這種苦。
剛被押進來時,我還期待李晏來救我出去,結果剛進牢,我就聽見一個驚天大八卦!
李晏封了李清柔為柔妃!
除了震驚外,心底還有一絲絲酸澀。
虧我還給他講那麼多劇情,結果他轉身就把女配娶進宮,劇情裏可沒這情節。
期待在聽見這個消息時就消失了,結果到了飯點我就絕望了。
關押的其他犯人因為外麵有人打點,吃的喝的都能入口,而我,第一頓飯就吐了。
飯吃不下,我睡還不行嗎?
一安靜我就開始胡思亂想。
想媽媽,想爸爸,想家,想回家,想哭。
幾乎是抑製不住的眼淚,我斷斷續續哭了兩天。
媽媽,我眼睛好疼,我想吃糖醋排骨。
第三日,有人來接我出去。
我腫著倆大眼睛,被一個太監帶入一座宮殿。
宮殿上頭坐的是已經封妃的李清柔。
我跪坐在下麵,頭幾乎埋進地裏。
沒一會兒,我發現殿裏的人都出去了。
偌大的宮殿隻有我和李清柔兩個人。
她穿金戴銀,一步步走向我,白嫩的手掐住我的脖子,逼迫我抬起頭來。
我要窒息了。
欣賞了我瀕死的模樣,她似乎很高興。
“聽皇上身邊的太監說,你跟皇上唱了一首歌,皇上就對你上心了?給本宮也聽聽,嗯?”
我老老實實把《孤勇者》唱了一遍,止不住的顫音。
她聽完後掐著我的脖子愈發用力,我抓住她的手拚命掙紮,指甲在掙紮中劃到了她的手臂。
她瞬間放開了手。給了我一巴掌。
我倒在地上,沒有一點兒力氣,但我死死盯著李清柔,如果有機會,我一刀捅死她。
“果然是和薛巧巧一樣的狐媚子,隻會壞我的好事!來人,拖下去!”
我意識模糊,聽見薛巧巧三個字倒是清醒了。
薛巧巧?女主嗎?和我有什麼關係?
不對,女主應該是薛歡歡,那薛巧巧是誰?
沒想清楚我就昏了過去。
醒來時,我在一間簡陋的柴房裏。
醒來沒多久,一個身強力壯的老嬤嬤就把我拖了出去。
我沒怎麼掙紮,因為我一點兒力氣都沒有。
老嬤嬤是個啞巴。
她的手揮舞了好一陣子,我才明白,我被安排在長樂宮裏打掃。
長樂宮是柔妃的宮殿。
我被安排在最偏遠的角落,和那個老嬤嬤住一塊。
其實這樣的生活和我剛穿過來時沒有區別,隻是工作的地方和服務對象換了。
老嬤嬤對我挺好的,她讓我想起了我的姥姥。平時打掃完了她就坐在一旁寫畫。
她會認字,這是我想不到的。
能畫的東西很少,大部分畫的是我。
互相依偎的時間很短,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在打掃各個院落,偶爾會被叫去打雜。
我很久沒見到李晏了,他沒找過我,或許他認為我死了。我也沒機會找他,我這等身份,連長樂宮都出不去。
但是沒過多久,我被李晏身旁的福公公悄悄帶走了。
我被帶進了熟悉的乾坤殿。
李晏正在批奏折。他抬頭看見我,放下手中的毛筆,站起身,到我身旁。
我聽見他說:“嬌嬌,你受苦了。”
原本覺得生活還算好的我,頓時就委屈了,抱著李晏大哭,埋怨他為什麼不早點找到我,為什麼要讓李清柔這麼磋磨我。
那天他的耐心格外好,哄了我許久。
我從一開始的號啕大哭到後麵的抽抽噎噎。
我確認了一件事,我喜歡上李晏了。
後來的日子我又成為了李晏的貼身大宮女,每天有人好吃好喝地伺候我,李清柔好像沒有發現我的失蹤似的,我也不敢回去偷偷看老嬤嬤,我怕被她發現。
“嬌嬌,我不喜歡李清柔。”
“嬌嬌,等敵國投降,我娶你為皇後可好?”
“嬌嬌,留在這兒陪我吧。”
我和李晏的感情升溫很快,他給我的承諾讓我幾乎迷失在愛情裏。
我動搖了——回到現代還是留在這兒,我一直做不了決定。
3
但是做決定的機會很快就來了。
懷國求和,送來公主和親,李晏辦了一場接風宴。
我被李晏帶著作為他的貼身宮女出席宴會。
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女主。
沒錯,懷國送來和親的公主是薛歡歡。
她長的漂亮,舞跳的極好,我不如她。
我急忙看向坐在身旁的李晏,見他眼中並無癡迷的神色,鬆了一口氣。
敵國大使上前,向李晏行了一個禮抬頭看到我的一瞬間,他被嚇得癱倒在大殿上。
“安…安樂公主!”
大殿上一片嘩然。
隱隱約約我聽到了大臣們的討論聲。
“安樂公主不是三年前就死了嗎?”
“皇上難道還如此癡迷於安樂公主?”
“別說…這可是皇上的大忌諱。”
嘰嘰喳喳的聲音好似並未影響到李晏,他神色淡然,說道:“大使可是酒喝多了?連人也認不清了?這是朕的貼身宮女,不是你們的安樂公主